沈妤宁很介意听到的这段录音。
    不仅仅是因为，傅老爷子和傅家当时都不接受她，更是傅斯臣对她和孩子也没有感情。
    那一句话是她在早产夜，最绝望时候听到的最恐怖的声音。
    她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寄托在傅斯臣身上，被摧毁的瞬间那一种直达心底的撕裂疼痛，直到现在都隐隐重现。
    自从知道恩恩还活着，沈妤宁原本已经能忘记那段刻意被她听到的录音。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听到第二次。
    沈妤宁直视着傅斯臣，等待他的回答。
    倏地，傅斯臣对这句话记起来，神色是没有躲藏隐匿的慌乱。
    “……是我说的。”
    他不想说谎，也不想欺骗沈妤宁。
    结果，恩恩听到爹爹承认，顿时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傅斯臣喉间发紧，声音僵硬地补充解释：“那是父亲来家里质问我的选择，我想要保护你和恩恩，才会在他面前说谎，那不是我对你的谎言，是我对傅家的隐瞒。
    我并不知道被录音了，那时候我和你叛离傅家的计划……也是我不应该隐瞒你的错误，阿宁，我现在是真心的，对不起。”
    他不能否认自己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此时，因为傅斯臣并没有亲耳听到那段完整的录音，他就知道存在恶意的剪辑拼凑。
    “爹爹你太过分了！”
    恩恩特别生气，扭过脸不想看他。
    傅斯臣没有想到那番假话，会被录音用来质疑他的真心。
    难怪他和阿宁说“我爱你”的时候，她会没有反应，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他。
    很显然，沈淮璟也不相信。
    “你现在怎样解释都是于事无补，既然你承认录音的真实，那就是你对不起阿宁和恩恩的罪证。傅斯臣，恩恩的身份不需要由傅家来给，你应该把恩恩还给阿宁，由我们带回沈家。”
    傅斯臣事隔三年的解释，像是苍白的辩解。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坦诚面对。
    但是，沈妤宁反而能冷静观察到他的眼神情绪，知道他没有说谎。
    “恩恩，来舅舅身边吧。”
    沈淮璟开始行动。
    此刻，恩恩的内心是非常纠结难受的。
    以前她不知道，现在才真正处于要在爹爹和妈妈中间二选一的局面。
    下一瞬，恩恩扬起脑袋看着爹爹，想到妈妈遇到的痛苦，她瘪着嘴哽咽道：“爹爹是你错了。”
    她转过身，就要选择对妈妈和舅舅身边去。
    傅斯臣看到恩恩的反应，心被揪起来，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动作却僵在半空中。
    最后，他也没有强行留住恩恩，看着恩恩从自己身边走开。
    笑容浮现在沈淮璟的脸上。
    “阿宁，恩恩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是这样，我们也没必要再留在京市，免得傅老太爷再打电话来。”
    在说话的时候，沈淮璟抱起恩恩在怀里，冷眼对傅斯臣说道：“请傅总解除机场的封锁，如果你想和沈家正面开战，我也不会有任何畏惧，不管我劝你不要闹得太难看。”
    恩恩趴在舅舅的肩膀处，忍不住回头望向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爹爹。
    她的双唇动了动，像是在喊爹爹，可能是听到舅舅说的话，她突然咬着嘴低头哭了起来。
    “阿宁，我们一起回海城。”
    沈淮璟真是归心似箭。
    倏尔，傅斯臣漆黑的目光凝望着沈妤宁。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沈妤宁当然有看到恩恩舍不得爹爹的反应，只是现在恩恩更心疼她。
    她伸手摸了摸恩恩的脑袋，温柔说道：“妈妈现在不回海城，恩恩也不用担心要走。舅舅还给你买了很多礼物，你去拆开吧，让舅舅陪着你玩。”
    闻言，沈淮璟皱眉不理解。
    “阿宁，为什么不走？”
    “哥哥没有听到恩恩在哭吗？我迟迟没有告诉你们恩恩的事情，就是想要照顾好她的情绪。可是你太着急了，如果现在是因为恩恩心疼我，就要她选择放弃自己的爹爹，那我也太坏了。”
    沈妤宁平静呼吸，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傅斯臣。
    “哥哥，刚刚我一直没有说话，你替我把很多话都说了，我也没有打断你，已经很乖了吧。那么关于恩恩的事情，我想要自己来安排。
    你是我的哥哥，当然是站在我的角度心疼我，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如果傅斯臣当年没有救回恩恩，现在我也见不到她了。”
    “……你不要替傅斯臣说好话。”
    沈淮璟不乐意。
    不过，他也听到恩恩在肩膀处的抽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现在只是我和傅斯臣之间的感情有问题，但是我认可傅斯臣是很好的父亲，我也没有想过要恩恩和他断绝联系。不管是傅家还是沈家的态度，恩恩的父母也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沈妤宁能感受到傅斯臣看着自己的目光愈发炙热。
    “哥哥，你喜欢恩恩的话，就在这里留两天，可以和恩恩多点见面。”
    她再望向傅斯臣，是商量也是建议：“这两天我和恩恩会住在这里，你想见她随时都可以过来。等恩恩情绪稳定点，她就不会再哭了。
    还有，把酒店周围的傅家保镖都撤走，解除京市的航线封锁。”
    沈妤宁这样温柔的声音，也充满着她的威慑力。
    继而，沈淮璟和傅斯臣都无法反驳她，谁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他。”
    半晌。
    傅斯臣才回答这句话。
    于是，沈淮璟的脸色也很不好地反驳：“你以为我就相信你吗？”
    沈妤宁很无奈，哥哥和孩子他爹都这样幼稚可怎么办。
    “你以为我们能去哪里？海城沈家你又不是不认路。”
    也是。
    傅斯臣想想，自己也陪阿宁回过娘家。
    而后，他示意傅家保镖撤离。
    沈妤宁温柔对恩恩说道：“恩恩不用担心，你看爹爹和妈妈也没有再吵架，舅舅也不是真的想要你做选择，乖，别哭了，不然妈妈就要心疼了。”
    恩恩听到这里也知道妈妈还是舍不得爹爹，好像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妈妈，我不哭了。”
    “乖，和舅舅回房间去玩吧。”
    沈妤宁说这句话，就代表着她要留下来和傅斯臣单独见面。
    此刻，沈淮璟蹙眉压低声音提醒：“阿宁，我可以把事情交给你处理，但是你不能顺着傅斯臣。你好好谈一谈恩恩的抚养权，别忘记傅家的态度，回到沈家才是对恩恩最好的。”
    确实，傅老爷子的态度是动摇沈妤宁最大的原因。
    “我知道。”
    沈妤宁点点头，看着哥哥抱着恩恩走回酒店。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对傅斯臣来说，刚刚如同坠落深渊。
    不过，他眼里的这道光，并没有选择离开他。
    却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