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牢里待了三天,他发现这里许多人都有病!
牢里本就寒苦,生了病也没人管。
其中一个被蝎子蛰了,发烧了好几天,烧退之后,腿上留下了一个硬块。
方穹上手捏了捏,那人没有感觉,只是这硬块发黑,让方穹觉得不能久留。
“这东西得割了!”
“什么割肉?你要疼死我啊?小兄弟,别开玩笑了!我宁可不治!”
“不治的话,可能会引起其他病症!”
“我才不信,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病症!”
“或许会发痒,或许会长大脓包,或许毒素会扩散,导致整条腿都不能走路。”
“你胡说!少在这里糊弄人!”
见始终不信方穹说的话,方穹也就没再勉强。
但方穹的话,犹如石头落水,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小兄弟,你真懂医术?”
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咳嗽。
方穹寻找声音的来源,是从很靠后的女牢里传来的声音。
他趴在门上,朝后面喊道:“我懂医术的,大姐,我听你这声音,是得了风寒吗?”
那人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不是我,是我的妹妹,她连日里高烧不退,人快不行了,若你懂医术,求求你,救救她!”
两个牢房隔的太远,方穹想救,却是无能为力。
方穹想让狱卒帮他换个位置,可狱卒却说,男囚犯就该待在男牢,女囚犯就应该待在女牢,他换不了。
正在方穹心急之时,于和承带着曹正走了进来。
“方小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曹典史说了,如果能放下身段跟曹典史赔个不是,他就不跟你追究了。”
能让曹正消气,于和承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又是请他吃酒,又是说方穹可怜,曹正实在架不住县太爷的磋磨,只能勉强答应。
方穹现在一心都在病人身上,听到于和承的话,想也不想的直接道歉。
“是是是,是我的错,曹典史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毛头小子计较,小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能不能请狱卒大哥先把牢房打开,我当面下跪认错!”
一听都要下跪了,曹正美的不行,装出一副好心肠,笑呵呵的对于和承道:“大人,方老弟也是老实人,我不计较了,请大人放他出来吧。”
其实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方穹给他下跪磕头了。
于和承点头,朝狱卒看了一眼,狱卒得到准许,便上前开了门。
方穹一走出牢房,二话不说直接跑去了女牢。
曹正还等着他下跪呢,怎么人就跑了?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快!把她弄过来,我看看!”
女人见到方穹,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起身,使尽浑身力气,将她妹妹拖到了牢门前。
方穹捏过女人的手腕,边观脉边问:“她只是发热吗?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她还吐了几次。对了,她今早还抽了。”
方穹眉心越皱越紧,透过牢门缝隙,抬手掰开患者的眼睛,当即吓了一跳,迅速后退。
此时,于和承和曹正正要往这边走,方穹见状立刻冲两人摆手。
“不要过来!这人得了疟疾!”
“什么?”
此话一出,牢房掀起一片哗然。
“疟疾?怎么可能会得疟疾?”
“这疟疾会传染呐,咱们怎么办?”
“大人,大人,求求您,给我们换个牢房吧!”
“大人!我也想换牢房!”
一时间,整个牢房都陷入了恐慌。
那个女孩的姐姐,看着怀里的妹妹,想逃,却又不忍心,内心挣扎不已。
方穹大喊,“所有人都安静!听我说!”
可牢房里太吵了,就连于和承拿出官威,也镇不住这些人内心的恐慌。
方穹一把拽下空牢房上的锁链,拿起便朝牢房门上一通乱砸。
“都!闭!嘴!”
一声巨响,一声大喝,终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方穹将铁锁扔在地上,压住内心的火气,才大声道:“疟疾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只要及时应对,就不会传染到你们身上,反之,那些越是害怕的人,越容易得疟疾!”
“所以,你们在这里喊也没有用!”
方穹说完这些,对于和承道:“去!准备大量艾草和热醋,再给我准备一双手套,面巾,罩衣!”
“所有人,除了你们两个,其余人包括狱卒,不得进出,等我检查完,确定没事才可以出去!”
曹正还在纳闷,一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支使县老爷,却听见于和承一脸认真的点头,然后快速走了出去。
“大人,您真的相信这小子的话?”
“当然,他的医术,放眼整个杨河县,也找不出几个!”
典史不知黄玉春身份,一直在心里犯嘀咕。
按照方穹的要求,在牢房门口放了张桌子,将所有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在桌子上,放完就走。
然后狱卒才将东西拿进去,在牢房里,燃艾草,熏醋,诊病,熬药。
一个疟疾查出来,附近几个牢房的人,接连不断的发烧,呕吐。
“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
“你到底会不会医术啊?疟疾可是会要人命的!”
“正是因为我会医术,所以才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刚感染上疟疾,暂时不会死的,若你还是这般担惊受怕,说不定明天就被吓死了!”
方穹将这些病人按轻重缓急分好类,挨个诊治。
一个身穿白色罩衣,脸上蒙着白色面巾的小伙子,不停的穿梭在牢房各处。
“过来,你坐这里!”
“狱卒大哥,给他换牢房!”
“这个要换到前面去!”
“来!你过来,帮他按着这个穴位,不要停!”
“她吐了几次?”
“赶紧把汤药喝了,快!不喝你就死!”
“别担心,只是疟疾而已,又不是绝症,我会治好你的!”
方穹整日里不仅要诊病,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夜里几乎不怎么合眼,通常都是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叫他,不是发热就是呕吐。
有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就这样,孤军奋战在这艰苦的牢房里熬了七天,终于将这场疟疾,扫除干净。
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敢安心的倚在墙边休息,不到两个呼吸,眼皮便沉的抬不起来了。
他睡了整整两天一夜,再睁眼,人已经在房间了。
“嗯?我怎么回来的?”
“我和武肆抬着你回来的!”
忽而远处有声音传来,他侧头望去,看到纪三才抱着个酒瓶子,斜倚在桌子上。
“抬着?”
“对呀,你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不醒,我们还以为你也染上了疟疾,还找了个郎中,谁知道郎中却说,你只是睡着了,你可真能睡啊!”
方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纪三才又喝了口酒,慢悠悠道。
方穹大惊:“我草,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哎哎哎……衙门的人,不许说脏话!”
衙门?曹正不再追究他的罪了吗?
纪三才斜眼瞄了他一下,笑着说道:“于大人和曹典史念你治疟疾有功,对你不再追究了,从今日起,你还是衙门里的仵作!”
“真的?!!!”
方穹激动的从床上弹起来,纪三才一脸认真的点头:“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