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个地方安置棺材,然后找了家酒楼,简单吃点东西,便去了月娥和翠微坟前。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烟月楼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为了帮我查二姐尸体的下落,死在了万蛊门手里……”
方穹边烧纸钱,边给邱玉婵介绍翠微。
而邱玉婵和离欢,全都神色紧张的看着那个墓碑。
“师姐,她是万蛊门人杀的,那我们……”
“嘘……”
邱玉婵撞了下离欢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邱玉婵到现在,也不曾跟方穹说过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的二姐和朋友,全都死在了万蛊门手上,她不敢说。
等他们祭拜完,邱玉婵来到翠微坟前,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可人已经死了,道歉还有什么用?
往日里,邱玉婵只知道万蛊门拿生人炼蛊,却不知道是如何个炼法。
因为她们蝉鸣堂,一直都是用花草和毒虫炼蛊的,药金蝉也从没让她见过那些血腥可怖的东西。
晚上,武肆和纪三才听说方穹回来了,非要拉着他喝酒。
方穹将那三个女人安排到客栈,便和单仲舒一起,去了酒楼。
“这些日子在黑石镇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单仲舒将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脸得意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对呀,有单大侠在,谁敢欺负咱方老弟,哈哈……”
其实,大家也是怕方穹惹事,所以才让单仲舒去的。
好在人平安回来了。
方穹笑着喝了口酒,看向武肆道:“小宝的腿怎么样了?”
武肆拿起酒壶给方穹倒了一杯,一脸感激道:“好的很,一点毛病都没落下,为了感谢你,咱们干一杯!”
“好!干!”
问完武肆,方穹又问董源:“你娘呢?怎么样了?”
这一问,董源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周围的人,也都收起了笑脸。
“他娘啊,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过走的很安详……”
听见武肆的话,方穹也绷不住了,两人这是同病相怜啊。
他拍着董源的肩膀,眼眶的泪,止不住的往外蹿。
“年龄大了……都是年龄大了……”
两人连干三杯,相拥而泣。
其余人同时看向单仲舒,单仲舒只好将方穹娘也死了的事,告诉大家。
“唉……这就是命啊……”
“七岁离开家,十八年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再次分开了。这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
纪三才拿起酒壶猛灌两口,将酒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他又何尝不是命苦之人呢?
他本是家中庶子,他娘为了保护他,被嫡母害死了,若不是管家婆子将他赶出来,他指定早就没命了。
可他每每想起此事,都责怪他母亲,当初为何要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他很多时候都想,那个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酒过三巡,几人全都醉了。
方穹捏着酒杯站在凳子上,俯视着众人道:“从今往后,我方穹,便是亡命之徒了,你等,不要再说认识我方穹!否则,将性命不保!”
这话说的好熟悉,这不是黄玉春曾经说过的吗?
他摇摇晃晃的站在凳子上,武肆生怕他掉下来。
“你先下来!”
“我不下!”
武肆站起身,一把将他拽下来,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你要亡命天涯?你为何要亡命天涯?你不做仵作了吗?”
他也醉是醉意盈盈,趴在方穹身上直晃脑袋。
方穹将酒杯扔在地上,举起双手连连摇晃。
“不做了……做不成了……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我会被追杀的!你们挨着我,会遭连累的!”
“还有,我师父叫黄玉春,我师父说了,出门不许我说我是他徒弟,不然也会被追杀的!”
“呵呵……我爹娘都死了,我姐姐们也死了,我现在孤身一人,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师父叫黄玉春!我师父叫黄玉春!都来杀我吧!都来杀我啊!!!”
他躺在地上,大声喊着,喊完还要起来,去窗户边喊。
“我师父叫黄玉春,我杀了好多人,都来杀我吧!快点来杀我啊!!!”
他像疯子一样站在窗户边上喊,何岱之赶紧将他拉回来,按在地上,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话。
“你就这么想死?”
方穹呵呵一笑,满不在乎道:“呵呵……死了好,死了可以去陪母亲,可以去陪姐姐!死了多好,死了就不会再有烦心事了。”
他现在不仅是在为母亲的死而悲哀,还为傅凤阳而悲哀,他好心救治,却被人如此纠缠。
他手里的银针是救人的,可他却拿着银针杀了那么多人,此刻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单仲舒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把拽开何岱之,骑在方穹身上就抡起了拳头。
“我让你口出狂言!你个自私鬼!你死了,玉蝉咋办?”
“我既做了你大哥,我便要管你,今日,我便打醒你这个自私鬼!”
他边说,便拿着拳头朝方穹脸上招呼。
纪三才看着这两人直乐。
何岱之却怕单仲舒将人打坏了,赶紧同武肆一起,将两人拉开。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方穹,依然是躺在地上傻笑。
“打死我,有种打死我啊……不打死我,你不是男人!”
话刚说出口,董源赶紧过来将他的嘴捂上,生怕单仲舒来真的。
疯了一夜,早上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回了清潭村。
他在大姐坟旁,又挖了三个坑,将张桂枝葬在其中一个坑里,又在破旧不堪的家里,拿了些二姐和他爹的旧物,埋在了另外两个坑里。
另外还找人,将大姐的坟修缮一番,这才安心。
现在,除了方来弟之外,一家人算是到齐了。
可方穹还是想找到他二姐的尸骨。
“二姐,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他手里攥着酒壶,刚准备往嘴边送,邱玉婵幽幽的说了句。
“离欢啊……再挖个坑准备起来!”
离欢神色一愣,看到邱玉婵的眼神时,她笑了。
“好!”
当即便拿着铁锹站在方穹旁边,“快喝!我等不及了!”
方穹僵硬的回头看了邱玉婵一眼,默默的将酒壶放在了方大的墓碑旁。
“爹!儿子孝敬您的!”
单仲舒和小玉并肩而站,看着方穹直憋笑。
办完葬礼,他们又回到了杨河镇,方穹用手里的钱,租了一个上下两层的铺子。
上面生活住宿,下面看病问诊。
单仲舒是侠客,四海为家,也跟着挤进了铺子。
“我说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是靠什么活着的?身上就没一点积蓄吗?”
离欢用力将他推到门口,非要他交房租才能住。
单仲舒抱着剑,伸出脖子以下的大长腿,用力扒着门,不让自己被推出去。
“我、我当然有,但是……我和阿穹是好兄弟,他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而且我跟我义母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他的!”
“你照顾他?是他照顾你才对吧……切!”
离欢双手掰着门,想要将他关在外面。
可奈何没有单仲舒的力气大,憋的脸红都关不上。
“这又不是你的铺子,这是我兄弟的,我兄弟说要我住这里的!你管不着!”
“这是我姐夫的家,我就能管的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