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
    张祁风的队伍行动很迅速，任务完成的也还可以。
    季翎寒并没有去找杨正毅，而是联系了安妮成功地进入组织基地里。他要去的是楚青的办公室里的实验室，那里总会有他想知道。
    从进入基地到季翎寒进入楚青的实验室，一路上风平浪静，异常得可怕。季翎寒也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他顺利进入了楚青的实验室。
    一切都很正常，这和普通的实验室没有什么区别，就当季翎寒走到一面墙前，墙上透出的寒气肉眼可见，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冰柜，存放着一些需要冷冻保存的东西。
    季翎寒扫视一番，他又发现这面墙是高科技产品，他又想应该会有隐形的密码锁，随即季翎寒伸手随处摸了摸，果然一个虚拟的密码盘显现了，季翎寒凭感觉输入了几个数字，密码显示正确，他眼前的这面墙开始缓慢移动，里面的寒气扑面而来，更有一股阴森缠绕着季翎寒。
    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什么怕不怕的，季翎寒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当所有的寒气席卷了季翎寒的身体，当季翎寒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为时已晚。
    数不清人躺在立着的冰棺里，他们身体赤裸，通体发白，白到无一丝血色，他们的身体插着数十条粗长的透明管子，管子里还流着蓝色的液体。
    季翎寒的腿瞬间软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从来没有这么想逃过，他甚至不敢去看这些人。
    颤抖的季翎寒恐惧到动都动不了，过往的回忆再一次冲击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蚕食，恨不得将他踩成肉泥。太痛苦了，他全身无了力气，整个人捂着头跪在了地上。
    耳畔响起了尖锐的嘶鸣声，好似听到了残忍的枪声，好似听到了哭嚎，又好似听到了冤魂们的谩骂……撕裂般疼痛的记忆浮在脑海中，刺痛话语再一次冲击着他的内心。
    “这些好看吗？这些人的身体多么晶莹剔透，像钻石一样。”
    “他们好像睡得很香，又好像睡得很痛苦。他们会做什么梦呢？让我想想……会梦到自己老婆和别人跑了？会梦到到手的鸭子给飞了？会梦到阖家团圆，幸福美满？还是会梦到自己的弟弟会在自己的订婚宴上让自己出糗？亦或是会梦到自己的弟弟和一个疯子在一起？或者是看到自己费尽心思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亲手杀掉自己的梦？还是为国家作了那么多而回想自己当年叱咤风云的梦？”
    “怎么说呢……他们可都是看着你的人，他们可都是因你而死的人。”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也知道你没有要活着离开的意思，我更知道外面你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制止我们了……”
    “你觉得这样做的意义大吗？你们拿什么来和我们斗？你们的部队打得过我们吗？”
    “季翎寒啊季翎寒，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看着你呢！这些年来都会把你的视频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他们托以重任的人是怎么连反抗都不会反抗一直在帮我们的，还让他们看看你放浪的模样，说真的，你的那般模样倒和杨正毅挺像的。”
    “我的收藏品，战利品，我最引以为傲的还是季盛这座战利品。”
    楚青的话字字珠玑。
    “你看啊，我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变好了，人类再也不用遭到病痛折磨了。这全新的世界也有你的一份，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把你冻死在这里好好收藏？把你大卸八块喂给你心爱的小狗？还是把你的两个小女儿杀了再喂你吃了？还是把你送给威廉呢？他那么喜欢你，你应该会很幸福吧？”
    说罢，楚青发疯了似的拽着季翎寒头发将季翎寒拖了十几米，又绕到季翎寒身后强制性按着季翎寒的头抵在其中一个冰棺上，楚青发着狠，咬牙切齿地向后拽着季翎寒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季翎寒的头抬高，冰蓝色的光映入季翎寒的眼帘，一张熟悉面孔冲击着他的视线，他躲不了。
    “他身上的伤痕还在，血痕也还在，我就连他的脑浆都保存着，你看看我的这件战利品美吗？”
    “你看看他的脸啊，一如既往的严肃，眉连死都没有舒展开来。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推翻我？爱你？还是自己真的想死？你说说，他死都死了，还要这么折磨你，你可是他的儿子、好儿子……”
    “唔……咳咳咳……”季翎寒痛到无法呼吸，更无法开口说话，他望着季盛苍白的脸，支支吾吾的，痛感袭来，病症侵蚀，历久弥新的记忆蓦地冲破他的精神，记忆碎满一地，他整个人都破碎了。
    瘆人发黑的血液喷洒在透亮圣洁的冰棺上，血水流淌而下，斑斑驳驳的伤口重新袭来，季翎寒整个人倒在了血泊当中。汩汩而粘腻的血液随着噩梦袭来，季翎寒无血色惨白的肌肤上绽出了一朵朵罪恶的花。
    楚青面色发冷，目光深戾，将季翎寒置之不理，嘲讽道：“你都把我的战利品给弄脏了，你就这么想陪他们吗？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你再怎么完美也无用了，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啊？你怎么这么能忍？灼五脏六腑之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受这么多伤，背负了那么多，你连一句疼一句痛都不会说，你要让别人多心疼你啊？杨正毅心疼你，他也不过是在利用你，你死了对他没有好处。夜离心疼你，可他对你做的那些哪一个是心疼你的？他有什么行动吗？还不是不顾你的感受肆意糟践于你？他爱你吗？几面之缘，或一见钟情，亦或是见色起意，他的爱太拿不出手了。在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爱你的又能有谁？没有人。你至始至终就该是一个人，如孤魂野鬼般活着，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你。”
    季翎寒微颤的睫毛抬起，眼神如寒潭冰冷，他嘴角微微上扬，却充满了藐蔑，“这、这样做……你开心吗？将自己受到的所有不满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你兴奋了吗？你得不到他，永远永远……”
    楚青踩在季翎寒的身体上，“我会得到他的。”
    “利用我，让他来主动找你，这么多年，你有的是机会见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季翎寒说。
    “极端？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的成功，让他知道我是对的，我要让他永远抬不起头，让他求我！”
    “他会来的……你说的很对……”季翎寒咧着嘴嘲讽着楚青，“你不会成、成功的……”
    话音刚落，季翎寒便在血泊中昏倒了。
    4月16日。
    咚——咚——咚——紧急戒备——紧急戒备——
    杨正毅带着一队警察伺机而动闯进了rb组织基地，警报器刺耳的声音似乎要穿破耳膜，基地内部瞬间涌出大队作战人员，将他们一行人包围。剑拔弩张之际，一颗子弹的射出打破了沉寂焦急的状态，杨正毅身边的一位警察被击中要害瞬间死亡。
    倏地，火药味席卷了整座基地，枪林弹雨，空中还飘洒着尖锐的药瓶碎片，鲍尔的珍藏品也随一片混乱而喷洒出来，惊悚瘆人的人体器官洒落各地，腐烂的臭味与火药味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杨正毅在各方警员的极力掩护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楚青的办公室，他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份激动与害怕，他要见到他久别的爱人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却偏偏让他这么心痛。
    不及杨正毅开门，楚青倒是先行一步，久别的一对恋人面对面，僵直地站在原地，嘴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上什么。
    楚青端详着杨正毅历经沧桑的成熟面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某一故事，可那些故事里没有他。他在想着，杨正毅这般模样与他年轻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精干的衬衫领带加持，与他记忆里的杨正毅不太一样，更有魅力。他辛辛苦苦半辈子做出的戈德索普与本尊想比所差甚远。
    “季翎寒呢？他还好吗？”杨正毅的目光掠过楚青，探索楚青办公室里的一切，“我想我们有必要再见一面再谈一谈。”
    季翎寒……杨正毅一开口问的竟然不是他，楚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楚青走进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随意地放在交叠的膝盖上，示意杨正毅坐下。
    “我要见季翎寒。”杨正毅并没有坐，他看到了沙发上的血迹，“麻烦你。”
    “怎么不坐？是这沙发看着让你不舒服？你明明很喜欢这种款式的沙发。你不累？”楚青挑开话题。
    “我不喜欢，我不累。”杨正毅甚至都不敢看楚青一眼，“我要见他。”
    楚青的面色凝重，目光阴鸷而恐怖地逼迫杨正毅，磨牙的声音格外刺耳，“我要你坐。”
    杨正毅感觉到了楚青的脾气，和三十多年前一样，他也就坐在了没有血迹的地方。
    “看着我的眼睛。”
    杨正毅没有看。
    “你在躲我？还是你不想看到我？”楚青怒拍沙发，“我叫你看着我！”
    杨正毅抬起目光，与楚青的眼神交汇，只见交汇的那一瞬间，楚青的眼神瞬间柔了下来，渐渐有了笑容，有意无意地勾引着杨正毅。
    “我要见他。”
    说罢，只见楚青的嘴角下沉，猛地起身拽住杨正毅的领带，双目猩红，怒吼道：“难道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
    杨正毅丝毫没有畏惧，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说了“是”。
    “那我算什么？”
    “我刻骨铭心的爱人，”杨正毅也没有犹豫，“三十多年，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它并没有冲淡我对你的感情。我与你十年的感情中，大多你占的比较多，最初，我根本不喜欢你，只把你当朋友，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恋人。你强迫我，你疯狂的占据我，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你把我狠狠地攥在你手里，你喜欢我，你疯狂到恨不能让我下不了床，你羞辱我，让我感到羞耻，长时间下来，你对我的感情愈发浓重，更是爱我深沉，我都知道。任何生物都有感情，没有哪一个人能在暧昧缠绵中独善其身，没有哪一个人不会动情。我渐渐地喜欢上你了，在夜夜相伴中，我越来越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在你离开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不知道我有多煎熬。你死在了我最爱你的时候，让我永生难忘。可你终究是错了，你不该那么偏执，不该那么任性，你不该杀人，更不该逃走，那是错的。”
    “你爱我你就该理解我！当年明明就差一点，就一点我们就要成功了，我们如果再继续下去那么就会有很多人不受病痛折磨了，能安安稳稳的渡过此生，可你们就在关键的那一步停下了，你们把一切都毁了！本来可以在三十年前成功的，却被你们拖到了现在。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错，那些人就该死，活该，让他们阻止我实验 让他们把我逼到绝境，要不是他们逼我，我也不会杀了他们。我被我的好朋友们给背叛，我被你给抛弃，我要报仇，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的错误，让你们看到我的成功，我没有错。”
    “不，你错了，任何违背自然生存规律的科学研究都是不该被执行的，倘若成功，必会遭到自然反噬，最终灭亡的不是自然而是我们人类。你忘记我们的初心，你现在在背离我们的初心。停下吧，再继续下去整个地球会被毁掉的。”
    “连你也不信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人类，不会破坏自然生存规律的，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杨正毅倏地站起，眼神直逼楚青，“疯狂地制造人疯狂地杀人，疯狂地为死人注射复活药剂，疯狂地让他们提升自身免疫，不受病毒侵害，让他们疯狂地繁殖下去，所有人都远离了病害，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让他们疯狂地利用地球资源，这就是你想要的？复活药剂会一直留存体内，他们会一直陷入循环，会得到永生，这还算是自然死亡吗？人造人计划本身就存在基因问题，你让这些人造人与正常人结合生子，让他们的孩子继续与人造人与正常人的孩子结合生子，你难道觉得基因不会冲突吗？你难道认为所有人的基因都是正常的吗？基因本就是随机的，不可预测的。你这样继续下去，人类会因过度繁殖过度生存而自我毁灭，也会因层奇不断的基因问题而走向不可预的死亡。破坏了自然结构，自然必会对人类进行反击。人类本就生于自然，死于自然，我们不该凌驾于自然之上控制自然，会遭到反噬的。你我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正常的三观，你为什么看不懂呢？”
    “杨正毅，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过不会对自然有危害，我不会害了我们人类的！”
    “你已经害了，你已经改变了。收手吧，还有机会弥补，跟我回去。”
    “收手？弥补？”楚青倒退一步，“我为了这一切杀了那么多人，你让我收手就收手？跟你回去不也是个死，还不如让你看看我的成功！”
    杨正毅皱起眉头，他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楚青收手，“执迷不悟，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了，再见。”
    说罢，杨正毅挣开楚青走向办公室的门，却被楚青一个猛劲拽了回去，楚青的力气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倒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楚青狠狠地将杨正毅摁在沙发上，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他扯破杨正毅精干整洁的衣服，贪婪地蹂躏杨正毅的一切。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了吗？从你刚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上你了！你也很久没和人做了吧？”
    “楚青！住手！”杨正毅更本反抗不了，楚青的状态更像是磕了药，能让自己的体能恢复到年轻时的药，这力道杨正毅这副老骨头架子可撑不住。
    “我恨你杨正毅！”
    门外的枪声愈发激烈，门内倒也激烈，却生不如死。
    杨正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来这儿的目的好像不是来干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