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十八年,初秋,八月末。
征西道,二道岔卫所。
小旗主许文,正领着麾下的士卒浇灌种植在卫所附近的那些植被。
忽然有人站起腰杆,抬手挡在额头上方,对着西边的落日方向看了过去。
“喂!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出现了一队兵马啊?”
听见他这么一说,周边众人立马齐齐扭头对着西方看去。
落日余晖之下,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快速朝着众人这边移动。
“小旗主!小旗主……”
听见有人在吆喝自己,许文也是皱着眉头开口。“我看见了。”
“小旗主,你说会不会是侯爷他们杀出重围了?”
正要招呼众人戒备的许文,猛然听见有人这么一问,心头也是蓦然一颤。
是啊!
尽管距离大家撤离平沙之地已经过去了数月时间,但是在大家的心里,却依旧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希望那些为他们留下断后的兄弟们,还能够平安的归来。
满怀希冀的再次对着那远处而来的队伍看了一眼,许文的脸色,立马变得愤怒起来。
“看对方的阵形,人数远不止一万之众。”
“速回卫所传信!是西地蛮族大军找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喊,原本还在期待着奇迹发生的士卒们,立时丢弃手中农具,拔腿就往卫所奔去。
“警报!敌袭!敌袭……”
“叮叮叮……”
悬挂在卫所城头之上的铁块,被人急促敲响。
散落在卫所周边忙碌的士卒们,急急返回各营,披甲持刀。
“快!快!快……”
这边的动静,自然全都落在了来犯之敌的眼中。
打着大乾帝国和镇旗王旗号的数万旗地军卒,一改先前颓废的姿态,露出贪婪和激动的神色。
快速突进的人马之中,有人逆反折回,直奔中军而去。
“报!大将军!前方发现绿洲之地,有军卒驻守,应该是当初那些炎奴大军进攻我们的补给站。”
听见前军斥候的回报,邬合顿时神色一亮。
自从奉主上之命,率五万士卒踏足大漠后,这些天以来,他们几乎一路都在忍饥挨饿。
此时猛然听见前面有绿洲出现,他如何还能保持淡定?
“尹石!”
随着他的一声吆喝,在其后方的辅将之中,立马有人拍马上前。“属下在!”
“命你速领一万军卒,冲击对方卫所!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先控制住水源!”邬合开口。
“是!”尹石应了一声,立刻招呼麾下人马突进。
“勇士们!随我拿下前方之地,抢占他们的水源!”
“杀——”
求生的本能,让早已饥渴难耐的大乾士卒,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等到二道岔卫所的大炎士卒们仓促集结到一起的时候,大漠之中已经扬起了沙尘。
在尹石的指挥下,大乾军卒已经开始对二道岔卫所发起了冲锋。
弥漫的沙尘之中,项飞英满眼的杀机。
“兄弟们!是那些该死的旗地军卒们杀过来了!”
“为侯爷复仇!为战死的兄弟们复仇!”
“神弩营,给我狠狠的杀!”
随着他的呼喊声落下,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呼啸而起,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怒火,对着冲锋的大乾兵马落下。
眼看着正在冲锋的前军,成片成片的被箭矢射中,落于马下。
邬合顿时冷着脸开口道:“伟乐!严化!”
“属下在!”在其身后,再次走出两个壮硕的汉子。
乌尔开口:“你二人各领一万士卒,自左右两侧,发起攻击!”
“余下之人,随我冲锋!”
靠着手中连弩的压制,许文终于赶到项飞英的身边。
“大将军,对方分兵三路来攻,我军防线两翼遭袭!”
看着那扬起的沙尘,项飞英也是咬牙。
“你速去流沙关报信救援,对方来势凶猛,我们这里恐怕抵挡不住。”
许文闻言,急忙开口道:“将军,还是你去流沙关吧!这里我来守。”
项飞英看了他一眼,直接开口骂道:“老子可是主将,我要是走了,谁来指挥?”
“你一个小旗主,指挥的动这么多人吗?”
“赶紧滚去流沙关报信!”
许文咬牙,抱拳领命。
只是不等他这边上马,卫所正面的防线,已经被尹石率部攻破。
临时构筑的掩体,终究抵不过工部修造的城墙坚固。
眼看着那些纵马跃过防线的大乾士卒,许文当即一把抓过身边的一个士卒。“你骑上我的战马,速去流沙关之地求援!”
不等那士卒应答,他便已经举刀呼喊着杀了出去。
“兄弟们!给我顶住!绝对不能让这些蛮族冲破我们的防线!”
只是随着后续敌军主力的进攻,许文无奈的发现,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
原本垒砌出来的一人多高的石头防线,如今已经被对方的人马踏平。
那些都已经长出新枝的树苗,早都已经被拦腰折断,有的还被连根拔起,残败不堪的躺在被血水染红的沙砾之上。
“混蛋!给我去死!那可是老子们精心呵护的树苗!好不容易才种活的树苗……”
眼看着那个一直驻守在二道岔补给站点的什长,浑身是血的举刀对着敌军冲去,却被对面的一个骑兵将领,当场用长矛给挑飞到半空之上,而后重重摔落在那些残败的植被之上。
许文顿时目眦欲裂。“狗日的蛮族!给我去死!”
一道人影忽然从边上快速冲出,一把将他给拉住。
“许文!你个狗日的!老子不是让你去流沙关报信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见是项飞英的声音,许文也是无奈叹道:“将军,对方人太多了!我走不开啊!”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我手下的士卒去报信了!”
项飞英却是无奈叹道:“去个屁!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听他这么一说,许文急忙对着通向流沙关之地的道路那边看去。
只是一眼,便看见自己的战马,浑身插满箭矢的躺在那坚硬的路面上喘着气。
边上那些倒在血泊之中军卒,早已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