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明明听起来是那样的悦耳,但在李嬷嬷这里,却恍若是九幽恶鬼,在她耳边低语迷惑人心。
背后冷汗一阵阵的往外冒,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却热得她唇干舌燥。
面前的目光好似泰山,将她还算挺直的脊梁压下,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
“贵......贵妃娘娘误会了,您对公主如同亲生,奴婢打心眼儿的佩服,并没有不满的地方。”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李嬷嬷心里满是不平。皇后娘娘是多贤惠的人啊,若不是妖妃惑主,怎么会年纪轻轻便驾鹤西归。
而害了皇后的妖孽,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恩宠更甚,就要坐上先皇后曾经的位置。
苍天何其不公!
季寒苏整理着面前的衣裳,笑着说道,“嬷嬷这话说得,也太言不由衷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忠心皇后,爱护兰陵的心意,我也十分赞赏。”
“但有些事情,远不是你一个奴婢,能清楚明白的。皇后临终托孤的事情,是我能强迫的吗?”
“你既然对皇后忠心耿耿,又为何要从中作梗,坏了她的安排。”
“莫不是因为你真心以待的并非皇后母女,而是别的什么人物。”
李嬷嬷猛地抬头,“奴婢入府就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更是从公主出生,就照顾到现在,即便所有人都背叛公主,奴婢也绝不可能。”
“您如今是后宫之首,与奴婢有云泥之别,但也不能这样误解奴婢的忠心!”
李嬷嬷横着脖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是吗?那就当作是我误解好了。”
“不过有个问题,本宫也想问一问嬷嬷。”
李嬷嬷全身僵硬,勉强说道,“贵妃娘娘想问便便问,若奴婢能知道,自然知无不言。”
至于是不是言无不尽,就要看季寒苏问的是什么,要是事关两位殿下,再是如何威逼利诱,她也一定不会多说半个字。
“嬷嬷何必这样紧张,我又不吃人。”
季寒苏笑道,“我想问嬷嬷一句,嬷嬷觉得自己的智慧几何?是否比本宫和皇后更甚?”
李嬷嬷虽然疑惑,但还是直言道,“奴婢不过是个俗人,给两位娘娘提鞋都不配。”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她若是有大智慧,皇后就不会死,季贵妃也不会得意到现在,在皇上面前占尽了风头。
季寒苏道,“既然嬷嬷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又为何要卖弄那点儿聪明,污了公主的耳朵。”
“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以你一个奴婢的粗浅见识,哪里来的自信。”
“我......”
李嬷嬷有些惭愧,又有些不服。
她对公主是真心的,且季寒苏自己也是奴婢出身,能有今天不过是靠着年轻貌美,将皇上狐媚了去。
若非如此,在她面前只有奉承的份儿。
无奈形势比人强,她的确样样都不如人。就连私下和公主说的那些,都被季贵妃知道。
可想而知,她们的生死,早就被人拽在手里。
能近身伺候的,都是从孟家和王府就开始伺候的老人,皇后才走多久,就有人投了合欢宫。
李嬷嬷此时的惶恐,也只有皇后崩逝那日可比。
季寒苏一个眼神,甘凝便示意边上的人,将东西抬上来。
一口两尺长,一尺宽的黄金棺材,里面装满了珍珠翡翠,玛瑙玉石。
在那里闪闪发光,晃得人挪不开眼睛。
李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东西,然后又看了看坐在上面的季寒苏。
“娘娘您......这是何意?”
季寒苏道,“本宫是看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大发慈悲,帮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你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侍奉主子除了忠心,眼色也很重要。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即可,做得太多或者太少,都不是奴婢该有的本分。”
“我并非是要你背叛,做我的眼睛。而是希望你谨守奴婢的本分,对兰陵效忠。”
“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
李嬷嬷挣扎了许久,还是低下了头,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回道,“奴婢...明白。”
季寒苏满意的勾起唇角,示意甘凝将面前整理好的衣裳,拿去给她。
“天气转凉,本宫让内府为几位公主,新做了几身衣裳。”
“这几件是给兰陵准备的,正好你带回去,希望兰陵能喜欢。”
李嬷嬷将托盘接过,上面的衣裳叠得一丝不苟,是兰陵公主喜欢的颜色。
丝绸流光溢彩,金丝银线孔雀羽绣成的花纹,每一针都看不出针脚。
“娘娘放心,公主殿下一定喜欢。”
出了合欢宫的大门,李嬷嬷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看着手里的东西,想到那一棺材的宝贝,突然季贵妃看着也没那么面目可憎。
皇后娘娘事情,或许真的与她无关。不然皇上皇后,断不能将亲生女儿交到她手里。
而且公主不比皇子,又不能继承皇位,季贵妃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