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将赵瑰秀扣在南熏殿后,舒贵嫔白良玉简单地梳洗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来到昭正殿。
一番见礼后,舒贵嫔白良玉莲步徐徐来到了秦至身侧。
“陛下!”舒贵嫔白良玉拉着秦至的袖摆,目光盈盈地看着秦至,欲言又止。
李仁安不会将赵瑰秀送来给她羞辱,三皇子也没有那么蠢,赵瑰秀能想到进宫,并成功进宫来,只有一个可能。
没等白良玉开口,秦至抬眸看着她,轻声道:“心结解开了?”
白良玉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砸在胸前,没入衣襟中,“陛下,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朕前日在赊月那,消除了赊月的遗憾,想着,或许你这边也需要呢?”
消除遗憾?
白良玉愣了一下,她的声音颤了颤:“陛下,嫔妾还不想死。”
陛下想送她和鱼赊月作伴吗?
秦至轻抚着白良玉的头发,手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这可由不得你。”
爱妃以为朕要杀她,虽然朕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皮一下他很开心。
生死由命,确实由不得自己,这他可没胡说。
“陛下要嫔妾怎么死?”白良玉倚靠在秦至怀中,委屈地抬眸仰视着他。
“朕要你死你就死,朕要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也不争取一下?你平日不是挺会说的吗?”秦至搂着白良玉,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是说......你就这般铁石心肠,也不在意十公主了?”
秦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嫔妾自是舍不得天禄的,可君命难违。”舒贵嫔白良玉强忍着心慌,偏过了脸去,佯装气呼呼的模样。
“你还委屈上了。”秦至笑眯眯道
“嫔妾的命是陛下救的,嫔妾和明瑜贵妃一直以来针锋相对,平分秋色,若是陛下要赐死嫔妾,能不能也让嫔妾做做几日贵妃再死?”
舒贵嫔白良玉将手放在胸膛,压下了砰砰砰乱跳的心脏,与秦至插科打诨开玩笑,可她心中却越发不确定陛下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了。
“贵妃?也不是不可以,让朕先给你想一个好听的谥号......舒嘉、舒慧、舒婉,你喜欢哪个?”
秦至挑起白良玉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变化。
“舒嘉贵妃、舒慧贵妃、舒婉贵妃,个个都很好,嫔妾更难抉择了。”
舒贵嫔白良玉的脸色渐渐苍白,额头冒出了细汗,指尖微微颤抖着,却还要强作镇定的回答秦至的问题。
“陛下!”白良玉的手环上了秦至的脖颈,献上了香吻,“求陛下饶过嫔妾一次吧!”她轻轻的啜泣道。
“你做了什么需要朕饶过你?”秦至松开了抱着白良玉的手,躲开了她的亲吻,冷冷地凝视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喜怒起伏。
“嫔妾知错了,陛下!不会再有下次了!”白良玉立即起了身,跪在了秦至脚下,无声的落着泪。
“舒贵嫔赵舒嘉乃罪臣之女,伪造安陆侯之孙女白良玉的身份,入宫参选,谅其入宫以来,谨守本分,和睦后宫,孕育皇嗣有功,便褫夺去封号,降为选侍。”
“谢陛下,陛下圣恩浩荡,嫔妾感激涕零。”
没有被封为舒嘉贵妃,反而是被降为选侍,白良玉止不住啜泣,心底却异常欣喜。
她赢了。
陛下只用她的身世做文章来惩治她,意味着这一次,在她和三皇子之间,陛下选择了站在了她这边。
陛下将她的名字改为了赵舒嘉,敲打她的同时,也是让她得以彻底地告别了过去的白良玉。
秦至看她欣喜的模样,轻轻挑了挑眉:“对了,十公主就迁去林光宫,暂时由陆尚宫照顾,赵选侍你自己好好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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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安和安陆侯府因为以罪臣之女充作勋贵之后选秀入宫的事,犯下了欺君之罪,下场凄凉。
而漩涡中心的舒贵嫔白良玉则被降为了选侍,并改名换姓成了赵舒嘉赵选侍。
舒嘉、输家,赵舒嘉,这哪里像是输家?分明是大赢家。不但性命无虞,妃嫔身份仍在,眼看算计即将得逞。
真正的输家是深陷泥潭的三皇兄和折损寿数的明瑜贵妃。
麒麟殿前殿的桂树下,衡山公主秦明玥端坐着,手指轻轻捏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浮在茶汤上的茶叶。
虽然舒贵嫔成了赵选侍,但是答应了对方的事,她可一点也没打算马虎。
大皇兄因为顺嫔和十二弟的事进了宗正寺的软牢,这搂草打兔子,对付一下三皇兄都是顺手的事。
这未来早早定下来不好吗?早些退出早些安稳也好。
这储位只能是她九弟的。
衡山公主秦明玥看向大步流星走来的九皇子秦明瑄。
“九弟,你之前让我去查的,余太医之所以欠了我的债想要逃跑,是因为他的独子沾了赌,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把他们全家卖了都还不起。”
“他赌博的那家地下赌坊是三皇兄的亲外祖父李仁安的手下的赵管事名下的产业。”
“那位赵管事是李仁安的夫人赵瑰秀的奶娘的儿子,也算是李府的家生子了。”
“之前李仁安和夫人去南粤,京中没卖出去的产业全都是这位赵管事在打理的。”
九皇子秦明瑄蹙着眉,清朗的面容此刻满是困惑。
这蛛丝万缕都沾上了三皇兄,可作为证据却略显单薄,不过这看似牵强之处,反倒不那么刻意了。
这蛛网中间的三皇兄,究竟是猎物,还是吐丝的蜘蛛?
“这位赵管事和三皇兄有接触吗?”
“逢年过节,这位赵管事会代李仁安献上礼。”
秦明玥歪了歪脑袋,耳边的步摇流苏垂下来,轻轻晃了晃,“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三皇兄通过赵管事,让太医的家属沾上赌博,让他们欠上巨额负债,以此来控制太医帮他们做事呢?”
“现在死无对证了。”九皇子秦明瑄微微磨了磨牙。
“被灭口了呗。”衡山公主秦明玥满不在乎道。
“是被你灭的口!”九皇子秦明瑄瞪着秦明玥:“你别骗我。”
“我能骗你什么,我就杀了个太医。”衡山公主秦明玥一脸无辜,“而且我已经找母后坦白过这事了,被牵扯进来我也不想的。”
“你怎么坦白的?”九皇子秦明瑄站在衡山公主秦明玥身前质问道。
“实话实说,还能怎么坦白?要是我是你,才不会这么优柔寡断,明明证据都收集上来了,你还磨磨蹭蹭的。”衡山公主秦明玥面露嫌弃。
“证据不确凿,结论模棱两可,你让我怎么递上去?你存心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九皇子秦明瑄面对着自小一同嬉闹着长大的亲姐姐,全然没了在他人面前的温文尔雅之态。
“我真是——”衡山公主秦明玥深吸了一口气,“模棱两可的不是结论,是你的含糊不清的态度。”
她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九皇子秦明瑄。
“母后让我来辅佐你断明瑜贵妃这个案子,你应该相信我才是,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我的能力,而不是自顾自纠结,犹犹豫豫的,看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索、证据,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的,一点魄力都没有!”
“理不清的乱麻,既然找不到线头,直接剪碎它,线头不就出现了吗?”
“当断则断,你快成年了,这还要我这个长姐教你吗?”
“父皇他只要你的结论!”
衡山公主秦明玥微微抬起下巴,眸中的骄矜自得,如星辉熠熠,裙摆飞扬。
枝头的桂花如碎金点点,甜香浮动,萦绕在鼻尖,金风袭来,花雨簌簌而下,叶子落在一母同胞的姐弟二人的肩头。
秦明玥抬手轻轻扫去肩头的花叶,任由此时的沉静和花香在桂树下徜徉。
九皇子秦明瑄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多谢二姐指教。”
不过,在去昭正殿向父皇禀报之前,他还得去三皇子府,见一见三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