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药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他话语也不多,一路上除了催促赶路外,和五人再没别的交流。
进山后,周采药让五人全都散开搜寻药草,没有阵型可言。
据秦叶观察,这位周采药的眼力显然不如王采药,许多连他都能发现的珍贵药草,周采药却都漏掉了。
秦叶在采摘了几次后,发现周采药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心中猛然明白是自己眼力表现得有些出众,为了不被周采药盯上,秦叶对于之后的许多药材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本来就是采药最少的那个,进山后收获不多才显得正常。
进山后,他们遇到了许多悬崖和沼泽。
这样危险的地方往往生长有许多珍贵药材,以往王采药只会选择性的让秦叶五人采摘,而这个周采药却仿佛想把所有药材都收入囊中,但凡遇上有药材,必定会让秦叶五人冒险去摘。
这样一来,发生意外的几率就不知大了多少。
秦叶如今体力不错,又跟在王采药身旁认真学过半年,许多技巧经验都记在心中。
在被督促着爬上五六丈高的峭壁采药时,虽然手脚还会发抖,但也知道这是采药人必须面对的事,只得硬起头皮上了。
好在他体内有元气支撑,只需冷静认真和小心些,也能慢慢将药材摘下。
周采药从不亲自采药,每次秦叶冒着生命危险采药回来,还会被他嫌弃速度太慢,药材年份太低换不到贡献。
对于这样的屁话,秦叶自然是充耳不闻。
候二小善于轻功,被周采药支使的次数最多,心中怨气也很大,王秀秀和碧萝也没什么优待,每次被喊着爬进狭小地方采药,出来时都会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张虎身材壮硕,从前是队伍的开路人,如今却成了苦力掮客,那些重物都由张虎背着。
若只如此,张虎顶多发两句牢骚,还不至于将周采药唤作‘周扒皮’,之所以会这么叫他,正是因为周采药就如铁公鸡般一毛不拔。
每次大家进山采摘的药草,定然会被周采药全数拿走,这的确是药堂规定,在成为采药学徒前,童子没有钱财可拿的。
但王采药就不同。
他每次都会分些钱财给五人,这举动大大的搏得了五人的好感,加之王采药不会带五人涉险,这让五人心中很感激,进山采药非常积极。
而周扒皮顶多给些药膏给五人治伤,害怕他们受伤影响到采药速度。
如此,五人心中自然怨气十足。
但大家也不是小孩,知道周采药武功已经达到心法第三层,又精通数门武技,即便五人联手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更何况,采药堂中等级森严,若五人还想在采药堂混,就绝对不能挑衅周采药,即便他做错了,他也是代表着采药堂错的。
一旦真和周扒皮闹翻,整个平州都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处,药王帮可是平州排名前三的大帮派!
十五六岁。
正是情动的年纪。
在那日见过面后,秦叶又许久没见着陆雁儿。
他已经在那本药书中夹满书笺,在书笺上写了许多闲碎的话语。
秦叶想她瞧见,可每次到院里,秦叶都看着药书依旧摆在桌上,从未有人翻过。
“成为采药学徒后,就这么忙吗?”
秦叶不是很懂。
和他们住一起的钟师兄已是学徒第三年,他虽也经常进山,但隔两三个月也能打个照面,哪像陆雁儿这样大半年都瞧不见身影。
“唉,下次见面,恐怕要等到新年了吧……”
青衫人,背竹篓,一步两步上山走。
情动了,又如何,秋去冬来平淡着。
入冬后。
秦叶发现山中的采药人多了起来,仿佛约定好似的都往鬼神涧西南去采药。
张虎朋友多,稍加打听便知道了缘由。
原来王采药劈砍出的小道被人发现了,有大胆的采药弟子过去探寻,在鬼神涧崖壁上发现了许多珍惜药草,当然也包括了那株‘云珍芝草’。
周采药得知此事后,带着五人去往了青印崖。
青印崖是秦叶起的名,因为崖边有块巨石如青色大印压在那里。
等几人寻到之前宿夜的崖洞后,才发现已经被人占据,只得另外寻地方宿营。
入夜后,营地却传来争吵声,周采药想要去探索鬼神涧,秦叶五人则不愿冒险前往。
“那里太危险。”
王秀秀眉头紧皱,她听闻这几日又有几人在那发生意外。
“周师兄,那崖壁光滑如镜面,即便轻功了得,也难借到力,想下去采云珍,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
张虎说道,他极力反对下去采药。
那云珍再宝贵,也得有命拿才行。
秦叶五人其实早就去青印崖观察过情况。
只见生长云珍的那处绝壁,四方上下都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无比,青印崖四周又没有粗壮树木可以绑下绳索,这几日有几人匆匆下崖,而后便再没有上来。
这鬼神涧不仅峭壁奇险,山涧更有怪风不断。
人借绳索下崖,只会在崖壁上被吹得乱摆,又无法在山体上借力,很快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旦体力不支,那便有生命危险。
秦叶曾设想过,想要采到云珍,除非凭空在崖壁上凿出栈道,否则根本不好下去,而这崖壁石质较脆,想开凿出能够受力的栈道难度不小。
更何况,凿路工程大、耗时长,周采药也根本不可能答应。
他想要晋升采药师,就得尽快完成任务要求的贡献,这一株云珍芝草便能占据三成份额,抵他一年采摘普通药草的贡献。
“明天候二小下去!”
周采药态度很强硬,丝毫不给五人任何机会,冷声道:“你们若不愿意,我自会向堂内禀告,我可能会被惩罚,但你们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呢?”
“你!”
候二小眼中有惊恐神色,张虎站起身来仿佛一座高塔怒目瞪着周采药。
秦叶皱眉,一把将张虎拉住,道:“虎子,你坐下。”
周采药冷笑着看着张虎秦叶,摇头道:“你们还是多想想要是换自己下去,又该怎么办吧。”
说罢,周采药便独自离开了。
营地里沉默无比。
秦叶这一夜没有修行,哪怕进入梦境后也在思索怎样才能将云珍安全采摘到手。
可是一夜过去,全然无果。
第二日清晨,天空有些灰暗,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将至。
“下崖!”
周采药面无表情的说着,候二小如丧考妣一般。
鬼神涧有多凶险,他周景福自然听说过,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采药人向来都在为死神伴舞,既然要采药,哪会不死人。
死几个采药童子,对采药堂又算什么大事呢?
所以。
哪怕天空阴云密布,青印崖前也有许多采药队伍在这尝试采药。
秦叶见有些人被绳子绑在一起,绳子另一头被放下悬崖,众人见后立刻想明原因,周采药也学着这办法,将绳子绑在张虎和秦叶身上。
如此,候二小的命便落在了秦叶张虎身上。
可反过来看。
若是候二小在崖下发生意外,他俩也很可能被拽下悬崖,毕竟这根绳子是特别加固过的,就为防止被如同刀锋的崖壁隔断。
他们三个人在这一刻,被迫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