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气笑。
“如今爷对你说两句情话,都被你当成了‘居心叵测’?”
秦音唇瓣抿着笑,“你都多久不说这么黏腻的话,我不习惯...”
“黏腻?”
纪鸿洲磨了磨牙根儿。
“倒是我的不是了,往后,我多说。”
话音落,他倾身将人拱倒,俯首将她一声惊呼堵回去。
得叫她回味回味,什么‘黏腻’。
*
秦音一句话说错,便被翻来覆去歪缠到半夜,累到浑身发软,沉沉睡过去。
翌日等她醒来,床畔已经没了人。
可恶费力的那个,还能起个大早,精神抖擞地照旧去点卯上工。
可怜自己却要拖着酸软的腰腿,强装无事地继续忙正事。
秦音靠在车窗边,素手支着头,一手按按揉捏大腿,心底止不住纳闷儿。
自己是不是也老了?
怎么体力就变得这么差...
汽车途径百鹤门前的岔路口,视线里瞧见堵在门前的人群,还有支架在门口的几面大花环,且有还人扛着相机,像是报社的记者。
秦音不由地收敛思绪,盯着看了几眼。
直到车子开过去,她扭脸问寒露:
“最近百鹤门的生意还那么红火?白日里也蹲这么多人。”
寒露听言轻笑打趣,“是啊,杨老板怕是睡觉都能笑醒,属下便是不往那地儿去,也听厂里的人们聊起什么燕歌小姐、白珍小姐的。”
“听说这两位打擂台,城里的老爷少爷们每晚去捧场,杨老板赚的盆满钵满,百鹤门的生意就这么救回来了。”
秦音眼睑微眯,“花雀没登台?”
“没听人说起花雀,报社偶尔登一些照片,也是那两位小姐,没提过花雀。”寒露道。
秦音闻言,便不再多问。
当日有议会,这样的议会,隔三差五会有一场。
议事结束,秦音让寒露请了杨老板到单独会话。
房门自外关上,她亲自拎起茶壶,给杨老板斟茶,一边开门见山问道。
“自我同你说过港城那边不再考虑,跟花雀回来的那几位小姐,可跟你探听过什么消息?”
杨老板一听,端茶的手忙得缩了回去,连连摆手回道:
“没有没有!瞧夫人您说的,这点事,我还分得清轻重。”
又解释道,“先前花雀带她们回湘城来,本也就是要在我这儿发展,混口饭吃,想请我给个面子捧一捧,先前跟您说生意上那番打算,是我自己琢磨的,您这儿不点头,我是半个字都没跟她们提过,她们哪儿还可能打问呢?”
秦音点点头,“喝茶。”
“诶!”
杨老板赔着笑,这才托起茶杯,扶着抿了一口。
“好茶,好茶!”
秦音笑,“徽州来的新白茶。”
“品的出。”杨老板笑呵呵道,“夫人您就爱白茶,这我记着,前些天刚有人送给我一饼老白茶,改明儿我给您拿来,您也尝尝。”
“不用破费。”
“诶~,要的要的,这点东西您都不收,但咱们白相识这么多年了,往日里我也不给您塞什么不是?”
秦音轻笑摇头,“杨老板最近生意好起来了,出手又大方了。”
杨老板哈哈大笑,“瞧夫人说的,一饼茶,也不破费什么,何况我这歌舞厅热闹起来,不也带起了您花店的单子?有钱啊,大家一起赚,这还都是跟夫人您取的经么。”
“行了,跟我用不上拍马屁那一套。”秦音笑罢接话,“我今日找你,也不是为了茶,跟你聊聊你的摇钱树们。”
杨老板笑意敛了敛,端正坐姿,语气痛快道:
“您问,我有一说一,不打马虎眼儿。”
秦音:“我怎么听说,你捧得是别人,没花雀什么事?她才是你的老人儿啊。”
“嗨。”
杨老板手搓大腿,啧啧有声道:
“不是我不捧花雀,您是没瞧见,这大城市来的歌舞姬的确有一套,而且她们年轻,花雀在她们几个里都属于老姐姐了。”
“男人么,都爱个年轻新鲜的,花雀跟燕歌和白珍一比,那连身形都险的发福。”
“何况她自己也不思进取,似乎是跟了港城那船商,掏到不少的家底儿,如今就是回来混个日子,并不跟那几个小姐妹争名夺利。”
秦音眼睫轻眨,“说到船商,我先头便没想明白,这花雀做了姨太太,也算得了个归宿,怎么又一个人跑回来谋生?”
“还能为什么?失宠了呗。”
杨老板好笑摇头,“那能在港城做生意的船商,能少得了几房姨太太?能在那种人身边整个一席之地的女人,随便拎出来一个,能不是个人物?”
“花雀一没出身二没背景,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也不是黄花大闺女,能巴上人家大老爷,挖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傍身养老,还能全身而退,已是十分难得了。”
“不瞒夫人说,我也跟她深谈过。”
“花雀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而今只想着逍遥度日,安享余生,机会都是年轻人的,花雀的心早就不年轻了。”
“那港城船商,有什么名号么?”秦音似不经意问道。
杨老板嘶了声,回忆道:
“听她说,是什么法租界的大佬,还负责给武装部队运送军火,都叫他江三爷。”
秦音记在心里,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同杨老板喝了几杯茶,两人便散了。
下午秦音待在厂里合账。
五点多钟,她带着寒露回城。
晚霞映天时,路过百鹤门的路口,瞧见霓虹灯闪,门庭大开,门前已经车水马龙的热闹起来。
秦音回公馆,等纪鸿洲回来,想同他聊聊这个‘江三爷’。
谁知等到天黑,展翔派了副官处的人回来传话。
“...叶军长过生,军部撺掇他请客,营级以上都去了,大帅说晚点回来,叫夫人不用等他用膳。”
秦音微讶挑眉,“叶军长?叶长青?”
小副官点点头,“是叶长青叶军长,他回湘城述职,夫人。”
秦音默了默,颔首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副官站了军姿,转身出去了。
寒露这才看了眼秦音,语声迟疑问道:
“夫人怎么不问问,在哪儿请客?”
秦音自沙发前站起身,听言好笑地看她一眼,抬脚朝餐厅的方向走。
“问什么?反正也不回来吃,管他去哪里,又不是他请客。”
寒露默了声,没敢再多话。
芍药见状瞥她一眼,抿嘴打趣:
“我也觉得会去百鹤门,最近百鹤门生意这么好,那些军官聚在一起,会有人不想去凑热闹吗?”
秦音听言樱唇浅勾,摇摇头。
“不管他们,男人么,总要应酬的。去,叫长安他们别玩儿了,都洗手来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