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公子?”禾游儿看着林子墨,颇为踌躇的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这首诗她也不是捡起来而已,又如何能知道是谁写的。
“禾姑娘,禾姑娘,可否让林某一观?”
林子墨再次望着对方的手中的诗纸,颇为急切的开口道。
禾游儿怔怔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将手中的诗纸递了过去,对方是庆州府有名的才子,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可不是她一个落魄的歌姬能得罪的起的。
“《美人歌》?没想到咱们庆州府的才子们,还有能写出学府诗的,只是不知道这位才子是谁,倒想见识见识。”林子墨身旁,张之动侧目看了一眼,有些惊诧的道。
“这....这首诗是王公子,写给我们小姐的!”
随着林子墨和张之动几人又过来,竹林里很快便又变得嘈杂起来,烟儿的声音很快就彻底淹没,连带着林芷若,两人也被众人阻隔在人群之外。
禾游儿脸色变了又变,突然心下一横,便做出一副淡淡的笑容,对着林子墨几人欠了欠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林公子,张公子,不敢欺瞒,这首是乃是一位公子私下写于游儿的,只是那公子叮嘱过,不能泄露她的身份,还请勿怪。”
禾游儿脸上淡淡的笑意,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似乎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与众人分说。
林子墨和张之动对视一眼,望向刘姓青年,那青年也是忽的一愣,摇了摇头。
此诗乃后人新作月府诗,词藻平和,不同于那些淫词艳曲,简单中带着一丝缥缈悠远的意味,不管男女皆有一种要想进入诗中一看,那女子究竟是何等的惊艳美人,而其中唯一一点让三人疑惑的,便是这禾游儿的身份。
青海楼的头牌,虽然依旧有名,只是眼下已经参与不了花魁之争了,如今有这等诗词,难免惹人怀疑。
而禾游儿望着几人探寻的目光,端放在怀前的两只手,也紧紧握了起来,心下忐忑不已。
片刻,人群里,林子墨握着纸,又开口高声吟唱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禾游儿见状,心下一松,余光瞥向人群外着急的主仆二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林芷若,当年把我挤出十大花魁,眼下这些便算是利息吧。”
而人群中,众人听闻这首诗,也感到颇为惊诧,如今花魁大赛就在眼前,这首诗不就是专门为魁首写的吗?
“一笑倾城,在笑倾国?这女子该有多美啊?”
“倾城倾国,怕是只有那古籍中的褒姒妲己之流,能与之相提并论吧。”
“哎呀,你岂能这般比喻,有这等诗词在手,小心得罪一位以后的花魁。”
“青海楼这些年沉寂不少,如今有这首诗流传,禾姑娘的门槛怕是要被人踩破了。”
“没想到啊,眼下看来,禾姑娘的姿色更盛从前啊,似乎多了一层成熟的韵味,让人……”
……
听着众人吹捧的话语,禾游儿眉眼带笑,仰着脖颈做出一副恬静的模样,今夜可来的真是时候,林芷若啊林芷若,日后可得好好谢谢你。
只是这时,林子墨却又翻开了一页,下一刻略带震惊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坐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明月院中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又是一首顶好顶好的诗,这位才子端的厉害!”
林子墨眼中满是震撼,可下一秒便听身旁杨梦梦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若非明月院中见?”
“禾姑娘不是在青海楼吗?几时曾去了这不知名的明月院?”
“这明月院又是何处?小女子,怎从未听过?”
疑惑的声音打破了,诗歌带来的激动,众人侧目而视眼中都带着些许的不解。
“禾姑娘去明月院了?”
“青海楼改名了?”
“不能啊,昨日我还曾在青海楼见过她呢?哪能这么快就离开。”
“……”
又听林子墨吟完一首诗,众人惊讶于这首诗绝妙的同时,也不免纷纷与身旁之人交谈起来。
府城青楼之中,歌姬清倌人去她家青楼,也是少有的事,更不用说是禾游儿这种知名的歌姬了,作为青海楼的头牌,老鸨除非脑子有问题,不然岂能轻易放人离开。
林子墨和张之动几人的怀疑更重了几分,已经隐隐有些确定,这几首诗可能本就不是那禾游儿的,这两首都是一等一的好诗,若是真有此等才子愿为其作诗,她又如何会等到现在,都没有当上花魁,那怕一次。
很快,几人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太合适不过了,想想也是,禾游儿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可和倾国倾城比起来,却远远不如,十大花魁之中,不说林芷若,就说他们身旁的杨梦梦,还有那不远处的翠烟笑,她就远远比不过。
倾国倾城?禾游儿她都不敢亲自开口承认吧?
众人看着禾游儿的目光不再炙热,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禾游儿愣了愣,随即低下头身子微微颤了颤,心中又暗骂起林芷若起来,这等诗词她可不能随口承认,不然等坏了青海楼的名头,老鸨可不会再惯着她。
“这该死的林芷若,去哪寻的如此好的诗词,他凭什么又如此运道?”
众人见状,也摇了摇头,不再多问,转而研究起这第二首诗来。
至于这后一首——用云露比作做衣服,花儿比作容颜,春风吹拂,露珠使花更加浓烈艳丽,如果不是在明月院见到如此美貌,便只能在仙境的月光下去寻找传说中的仙子了吧。
这同样是一首称赞美人的诗句,与上一首相比,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而这些日子里坊间流传的所谓“芊芊腰肢软,兰兰歌舞媚”与其相比,简直是荤词淫曲了。
“到底是什么大才之人,将质量如此之高的两首诗放在同一人身上,而且还只是一位青楼女子,他就不觉得有一丁一点的奢侈浪费吗?”
林子墨咬着牙,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张之动嘴唇动了动,可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等场面又让他想起了去年的中秋啊。
“若非明月院下见?”
人群中突然有女子回过神,望着身侧的男人问道:
“相公,你不是天天去那什么明月院,听什么话本吗?”
随即又眯了眯,一脸危险的盯着男人继续道:
“难道这明月院真有如此美的女子?”
男子一愣,随即有些憋屈的慌忙解释起来:
“哪有啊,那明月院只是个说话本的,就一老头,还有几个老头和老妇人,哪有什么美人给我看的。”
“娘子净冤枉我…”
女子这才悻悻作罢,拉起自家男人的胳膊,嘴上却是不饶人道:
“那可不一定,万一有美人住在那明月院中附近呢?”
“住在明月院附近?”
人群中的某个角落,冯芊芊身子突然一僵,脑中想起某个熟悉的身影,并且再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