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剧院的后院里面某个房间,几张宽大的木桌拼凑在一起,上面铺就着一幅巨大的画布,身穿拙裙,发髻间插着一支木钗,却依旧难以掩饰其秀气的女子,蘸了蘸身侧木板上的颜料,笔尖在画布上游动。
不多时,女子放下手中的画笔,完成了《白蛇传》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背景绘布,画布上景色惟妙惟肖,一座孤山之上,佛塔庄严耸立,散发着浩渺佛光,可在其身后,千尺高的巨浪凭空袭来,似忽要将这整座山峰彻底淹没。
女子正是林芷若,所绘的画布也正是《白蛇传》中极为重要的一幕《水淹金山》,高峰奇绝,佛法威严,滔天洪水,远远看去,震撼无比,只得感叹一句画师之才高也。
青儿从院里推门而入,仔细围着画布打量一眼,才摇了摇头感叹道:
“有芷若姐姐您在,真是咱们剧院三世修来的福气,可惜那群守在外面那些,豪掷千金想要求得姐姐一面的人了。”
“他们该有多痴情啊,千年等一回,啊…啊…啊啊啊。”
站着时间久了,林芷若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身子,抬手拍了吱哇鬼叫的青儿一巴掌,笑着嗔怪道:
“你都唱成什么了,让马婆婆听到,小心又到你旁边唠叨你。”
“你要是真想上台唱,等姐姐把下次演员表计划出来,给你个机会?”
“那,还是..算..算了吧。”青儿缩了缩脖子,这两年剧院发展的不错,都请了专业的剧师,那马婆婆就是家传唱民谣的,这《白蛇传》中的唱词,都是王公子写好,马婆婆编腔调的。
若是让她听到自己瞎唱,一顿唠叨肯定是免不了的,至于演员,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和勇气,去面对台下那么大的观众的,至少她是不敢的。
吐了吐舌头,青儿又凑到林芷若身旁,继续开口问道:
“姐姐,外面那些人都愿意花上几百两银子见你一面,你何苦为了剧院这些银子,这么辛苦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
“再说了,你就那么愿意让我离开剧院吗?”林芷若戳了戳青儿的额头缓缓说道。
“那肯定不愿意啊,我这不是怕姐姐变心吗?毕竟你在剧院里这般辛苦,连这绘布都是你一个人赶出来的。”
青儿立马抱住林芷若的胳膊,委屈的说着。
林芷若摇摇头:“姐姐肯定不会走的,你就放心吧。”
青儿闻言,这才开心的抬起头,望门外看了一眼:
“姐姐,那老鸨又来了,你自己处理吧。”
“我去寻孙爷爷一趟,让他也招几个画师,以后总不能都让你绘布吧,那得多辛苦。”
青儿说着话,便跑了出去。
林芷若还来不及问清楚,门口,翠云坊的老鸨便又干笑着走了进来。
这三年虽然冯芊芊一直在花魁之位上待着,可有“瑶台仙女”名头的林芷若,却越发神秘。
若是把她请回去,想必翠云坊又会更上一层楼。
林芷若见来人,也明白了青儿那丫头刚才说话的顾虑,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对着老鸨欠身一礼,柔声坚定道:
“妈妈回去吧,芷若不可能再回青楼的。”
……
下午。
明月剧院。
虽是下着雨,但明月剧院的门口,前来看戏的看客可不少,照上一次结束时的透露,听说这次戏还是书生和蛇妖还有一和尚的故事。
想来倒让人心急不已。
王平和韩清遥几人一边往里走着,一边便听到身旁众人的议论声。
“唉,你们上次来了没,听说这次可是书生妖精和和尚的故事,咋样,听着给劲不?”
“书生妖精和和尚?这仨咋能扯到一块的?”
“少见多怪了不是,去年的倩女幽魂,覃兄可对那千年老树妖念念不忘呢?这有啥?”
“你放屁,你不也喜欢那个女鬼吗?咱俩半斤八两。”
“你俩别犟了,这《白蛇传》到底说的啥吗?难道是和尚和妖精的奸情被书生撞破,写下的传记。”
“咦,好像有这个可能,听说那蛇妖好像还会由爱生恨,水淹金山寺呢。”
“水不水淹我不清楚,再要这么下雨,庆州府城怕是要被水淹了。”
“……”
听着几人扯淡,王平的嘴角抽了抽,他琢磨着《白蛇传》的宣传也没问题啊,怎么就能说出和尚和蛇妖有一腿的猜测呢?
这古代人,见识不多,脑洞还挺大。
王平摇头笑笑,跟着进了剧院。
剧院里,王平几人坐的位置,虽说有些偏僻,但很安静,也能完整的看清剧院的全貌。
王平和韩清遥坐下,张山峰就跑去后院拿零嘴了,不多时,王平便感觉后面来了人,他也没有在意,接过张山峰递来的东西,放在两人中间,便安静的等待着《白蛇传》第一幕的开始。
而身后两人,一身威严与剧院格格不入,却好奇的打量着剧院四周。
两人正是庆州府知府卫知章,和庆州府通判周河,三年前府城开了家剧院,此事两人早有耳闻。
周河更是从侄儿口中得知,此剧院跟王平有些关联,倒也没有在意,王平文采斐然又善科举,而且周家还有明月阁的一丝股份,王平善敛财之术,此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后来,随着这剧院开设后不久,听闻底下的衙役说,他们能从这故事里学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什么世人被美色蒙住了双眼,看不清自己妻之好,不受忠言逆耳……
等等都是从这剧院故事里传出来的,对此两人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么
加之眼下南边出了事,暗流涌动之时,又听闻什么明月剧院要水淹府城,虽说这消息传的荒谬至极。
但两人便来此此地探查探查,顺便看看被衙役和书生们推崇备至的剧院,到底有何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