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篝火之下寂静无声,只有树枝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众人皆愣愣的望着王平一针一针,将李夫子后背那骇人的伤口,给重新缝合了起来。
后背的血已经不再流了,随着最后的打结束,王平平平给李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配合王耀,匆匆抬到了篝火边早已铺好的被褥上。
这时,王平等李夫子气息逐渐恢复到平稳以后,才满头大汗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满眼后怕。
幸亏这刀伤不涉及内脏,不然就算十个王平加在一起,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再其身后,对于这种仿佛夺天造化之术似的手段,韩清遥满眼惊诧,其余众人皆是如此,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王老头看着王平的背影,摇了摇头,便叫上想要劝慰的张山峰几人,去树林里开始搬动尸体。
在韩清遥身后,一护卫满脸失魂落魄的走来,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老六,老七....走了!”
闻言,韩清遥猛然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说话的个护卫,双拳紧握,身子微微一场僵住,开口道:
“走....带六叔..和七叔回来。”
这些护卫都是爹爹在她尚小的时候,便已经安排在她身边的,彼时国朝安定,爹爹想着他们随着爹爹征战半生,也能护卫自己,顺便让他们享享清福的。
可是一隔多年,他们不但没少因为自己的调皮收到惩责,还陪着自己东奔西跑,如今更是撒手人寰....
想着几个护卫的几日前的音容相貌,他们还拍着胸脯对着自己说,会护持在众生身后,及时传递消息的...可一转眼,便是阴阳两隔。
韩清遥红着眼,便转朝着树林外走去,进来报信的护卫,赤红着眼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便也摇头跟了上去。
树林外,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正安静的躺在冰凉的土地之上,韩清遥眼眶泪水打转,缓缓蹲下身子...直到单膝跪地……
单老嬷嬷和兰英儿,以及几个护卫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双膝跪地,沉声开口道:
“小姐!”
韩清遥只是轻轻摇头,伸出手颤抖的将两个护卫的不甘的双眸轻轻合上,嘶哑着声音开口承诺道:
“六叔,七叔...”
“此仇,清遥必报!”
月光无私的洒落大地,原野之上,贝格阴狠的转头望了远处的山林一眼,找出藏好的马匹,翻马而上,策马离去,此番小队之中就剩他一个,这已经污蔑了金刀勇士的荣耀,此仇他必报。
另一边,王平孤寂的守候在李夫子身边,脑中一幕幕回想起当年私塾启蒙时的时光,李夫子推回的二两银子,拉下面子给他介绍老师....一幕幕王平都深深记在心里。
若没有他,也就没有现的王平...
王平愣愣的看着一旁的弯刀,转头朝着沉默许久的逍遥子开口问道:
“老道,这金刀代表什么?”
逍遥子看着淡漠无比的王平,心中一凛,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金刀部落,契利可汗帐下第二勇士部落,略逊于射雕手,负责战时替契利侦查敌情,护卫可汗大营...”
“只是...没想到,契利竟然这么早就把他们派出来了……”
王平没有再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盯着火堆,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草原,契利...”
“金刀!”
……
树林中的百姓渐渐退了回来,望着亲近之人的横死,哭声哀怨,经久不息,王平失神的望着,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百姓们强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配合着护卫和衙役们,把亲人们的尸体,一个个挖坑给葬了起来。
衙役和官兵们又怀着悲伤愤怒,坚挺的守了一夜,这一夜之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次日一早,又是一个和煦明媚的早晨。
若非清晨的凉风,带来阵阵散不去的血腥味,以及少了许多人的马车,可能会觉得作业什么也都没有发生。
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意外和灾难谁会先来到,百姓们红肿着双眼,麻木的朝着府城赶去。
王平打马停在那片山林之下,愣神的望了许久,才一扯缰绳,朝着队伍中赶去。
中午时分,府城的轮廓越来越近,前些到了两批百姓,正翘首以盼的望着到来的家人们,很快,昨夜树林之中遇袭的消息传来。
百姓们猛的冲到队伍之中,片刻以后,城门之外哀嚎声此起彼伏,卫知府看了马县尉和朱县令,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昨夜的消息,叹了口气,便朝着百姓之中走了过去。
昨夜遇袭死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官兵和衙役,由于那些探马人少,百姓们死的并不算多,可人的姓名,岂能以单纯的数字来衡量。
王平看着百姓们,一脸绝望的拍着驴车,哭喊着自家亲人的名字,只觉得喉咙发干,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卫知府叹了口气,便对着百姓们一一道歉,道歉二字虽然无用,但对此刻的百姓来说,也能算是一些勉强的慰藉。
王平看着身侧的李夫子,听着百姓们失去理智的咒骂捶打声,朱县令和马县尉一一接受,也没有任何不满。
直到走到积元县一家县衙的家人身边,以那衙役本来的年纪,就已想把位置留给儿子的文书递了上去,可这次听到要护卫百姓,刚想退下来衙役,又重新换了回去。
那老妇人已经是满头华发,颤颤巍巍的撑着一只拐杖,听到儿子战死的消息,一双浑浊的眼睛,流出了为数不多的几滴泪水以后,对着马县尉悲声问道:
“大人,吾儿为救百姓而死,老妇人别无所求....”
“只有一问,希望大人给老妇一个确切的解答!”
朱县令半弯着腰,拱了拱手,极为认真的开口回道:
“夫人请说!”
老妇人惨然一笑,望着朱县令,望着此处的众多百姓,期盼问道:
“吾儿勇否?”
场中忽的一静,四个字如同闷雷一般砸在众人心头,王平下意识猛然抬起头,朱县令眼眶含着热泪,重重点头,洪声回道:
“汝儿之勇!勇冠三军!”
“好,好啊!”
老妇人挺了挺早已挺不起来的脊梁,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心疼的揉了揉自家小孙子的脑袋,面色一变,沉声道:
“去,前边跪下!”
“嗯!”
那年轻人一点头,转身走到老妇人眼前跪下,老妇人笑着点点头,转头对着朱县令和卫知府开口道:
“大人们,国家遭遇战事,老妇人已年老无力,便让我这孙儿替我家,为国效力,可好?”
卫知府和朱县令闻言一怔,面对老妇人心中情绪复杂万分,王平推着带着驴车缓缓往城中走去,听见这番话,身子忽的一震,转头从门洞里望着城外乌泱泱的百姓,嘴里喃喃叹道:
“大宣!”
“何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