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州。
作为大宣北部边境与宁州毗邻之地,环境恶劣苦寒,加上全年大风,且与大宣其他地界的道路单一残破,不被草原若重视...
受据守宁州城草原大军的影响,右吾卫的剩余的军队,除了一部分留下骚扰草原快速推进之外,剩余的皆被长平王韩震带着退守此地。
此时的景州城外....
狂风烈烈,吹动着军帐的布帘上下翻动,大营之中,巡逻士兵擦身而过,卫仲道一身铁甲,胡子拉碴的检查过军中人数,便迅速快步走进帐中,取出刚送来的军报一看,眉头紧锁,一刻也不敢耽搁,便匆匆去了主帐。
军中主帐位于众多帐篷之中,等卫仲道派人通报后走进,韩震呛红着脸,正咳嗽个不停,见状,卫仲道心中一沉,连忙搁置手中的军报,倒出一杯水,绕到韩震轻轻拍了起来:
“将军,没事吧?”
韩震摆摆手,直觉的心都要被咳出来了,可面对卫仲道还是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在设计退出宁州城之前,宁州城上就曾发生过一次惊天动地的攻守战役。
那一战,整整连着七个日夜,草原兵马不歇,不计损耗代价,疯狂攻打宁州城,韩震虽指挥右吾卫守了下来,可自己也受了伤,右吾卫也彻底失去的据守的可能。
为了后续退敌的希望,韩震思虑再三,也只好率兵暂避草原锋芒,以时间换时机...
如今,草原已经离开宁州城,顺着泾河南下,直奔长安而去,而韩震率右吾卫退守在此,一是休养兵马,二来也是等待一个来自长安的消息。
韩震憋红着脸,压下继续想要咳嗽的冲动,捡起卫仲道放下的文书,开口问道:
“可是长安的消息?”
“正是。”卫仲道点了点头,缓缓放下手,看着韩震面色颇为复杂。
“可是有事?”
韩震察觉不对,双眸微微一凝,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唉..”卫仲道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帐内的舆图前,指着舆图开口说道。
“根据密谍司传来的最新消息,草原大军,在前往长安路上分兵了...”
“一路由肃慎右王领军,直冲庆州府而去,一路由契利领军,率领大部分兵马直冲长安而去。”
“以南边传来的消息,这些日子楚军虽连战连败,但却更加发疯,撕咬住朝廷大军动弹不得,若是长安想等大军回援,时间上怕是有些来不及了,而且若处理不当,还会迎来腹背受敌。”
“分兵了?”
韩震看完书信,蹙起眉头,望着舆图,庆州府富庶之地,草原想要,并不是说不过去,可楚军如此费力拼杀,难道真想配合草原吃定大宣..
韩震脑中念头直转,按照之前的商议,他原本可以率领剩余的右吾卫,等守大军打败楚军回归,与其合力,夹击草原,可眼下大军被拖在南境,长安守军空虚,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这群狼狈为奸的畜生!”
韩震一锤砸在木案上,望着舆图之上的草原标识满眼恨意,楚国和草原勾结,眼下已经是摆到明面上的事了,楚军拖着朝廷大军不让回援,大宣眼下也只能靠他们了。
韩震压下心底的怒意,重新作为一个一军主帅思考起了局势,眼下草原右王分兵攻打庆州城,契利手中的兵马必将有所减损,再加上前些日子,陛下特意传来的密信中的内容,与长安的厚重城防。
不善攻城的草原人,想要占据长安,也绝非是一朝一夕之内便能完成的,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用右吾卫这剩下的两万大军,追在契利后面,给他足够大的压力,在联合密信中的两支军队,虚虚实实之中,逼迫草原退兵。
此事风险极大,且一定要右吾卫砍下足够大的战果,才能让契利那个老狼信服,所以庆州城从大局上看是必须要舍弃的。
这时,韩震脑中突然一道激流划过,猛然转头望向卫仲道,见对方欲言又止的复杂模样,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此时他的女儿韩清遥,应当就在庆州城里,若要直面契利,解长安之危,定不能分兵,放弃庆州城是必然的,可庆州城虽说乃是大城,但毕竟靠近大宣腹地,也无兵马驻守,一个小小的校尉营,又怎能抵挡草原右王的攻打。
而且以那孩子的性子,断然不会弃城弃百姓而逃...
这也是他一直教给孩子们的。
韩震内心一震,面色缓缓变得苍白一片一种压抑无力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退后猛然跌落在座,想起庆州城告破的可怕后果,韩震只觉的心中有个特别重要的东西,与他越来越越远,直到消失离去,他越想,心中便越觉得有数千根银针穿刺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可去分兵援助庆州城,解长安之围的分险又回增大无数倍,大宣一朝也将会瞬间变得风雨飘摇...
朝廷,女儿……
韩震有些挣扎,
而就在这种挣扎之中,他回想起自己出征之日,拍着胸脯对着宣帝的承诺,苦笑一声,眼中泪水滑落...
他是韩震,是清遥的爹爹,是长平王府的家主,可更是宣帝的堂弟,大宣的长平王,长平王!
“噗呲……”
一口鲜血喷出,卫仲道被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张口喊人,却猛然被一股巨力扯住衣领,卫仲道低头望去,便对上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紧紧盯着自己,一字一顿的道:
“通令三军,即日启程,南下,回援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