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季晓鸽有些不安地看着表情忽然僵硬起来的墨檀，担心地问道：“是不是系统提示你身体状况不佳应该下线了？我记得晓岛……呃，我妹跟我说过游戏舱有这功能来着。”
“确实。”
尽管在公共空间中不会受到【骑士精神·诚实】的惩罚，但墨檀这次还是点头说了句大实话，毕竟从客观角度上来说，他确实听到了系统提示，其中也包括建议他立刻下线这一点。
而季晓鸽自然误会了其中的意思，并立刻认为自己那‘默身体有恙’的猜想得到了实锤，立刻急吼吼地站起身来扑棱着翅膀，俯身给了墨檀一个温柔的头锤，抵着后者的额头面色微红地说道：“乖乖下线测体温！”
“你这不是已经在测了吗？”
看着少女那红扑扑的、近在咫尺的脸颊，墨檀终究还是在这一刹那忘却了心底那抹苦涩的忧愁，发自内心地忍不住笑道：“温度好像还真挺高的。”
“啊？什么挺高的……呀！”
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两人当前这个状态直接可以脑（额头）测对方体温的季晓鸽原地蹦跶了一下，伸手在墨檀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气鼓鼓地说道：“我看你还是不够难受！”
后者立刻点头，莞尔道：“是啊，我觉得自己状态挺好的。”
“少来！赶紧给我去乖乖休息！”
季晓鸽挥舞着毫无威胁的小拳头，凶道：“不然小祖宗要你好看！”
“好好好~”
墨檀举起双手投降，很是温顺地说道：“全听小祖宗的。”
“那我就去公共空间看比赛啦，那边热闹。”
旁边差点儿撑死的鹿酱也适时地站起身来，简单直接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尽快独自行动以求解脱的诉求：“前几天的比赛都没看全，正好破坏王那帮老哥答应今天好好休整一天，我也踏踏实实看个决赛。”
“行，去吧。”
季晓鸽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踮脚捏了捏墨檀的脸颊，笑道：“我一会儿下线确认完你的情况，就去找朋友一起看比赛，反正已经被淘汰了，也不需要再避嫌啦。”
墨檀轻轻点头，给了对方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好。”
“那我这就下线等你邮件！”
季晓鸽扑棱了两下翅膀，然后轻咳了一声，小声问道：“或者……某人要是特别特别想要我的手机号，看在你这会儿生病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
尽管没有像处于绝对中立人格时那样颇为明显地在语宸的备注前加个‘a’，但墨檀依然在‘无意间’背下了季晓鸽的联系方式，以至于真想联系她完全可以直接拨号的程度。
当然，鉴于‘默’与现实中那个‘墨檀’并无关系的缘故，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表示‘你手机号我早背下来了’，所以只能选择屈指在少女的鼻尖上轻轻一刮，无奈道：“想都别想。”
“嘁！”
季晓鸽皱了皱鼻子，佯怒道：“人家开玩笑的！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你拿到联系方式呐！”
说罢，这姑娘就红着脸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原地了。
“咳咳，默大哥啊。”
几秒钟的沉默后，鹿酱表情有些微妙地清了清嗓子，转头对墨檀正色道：“我觉得你跟夜歌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呃……呃……嗯……”
“嗯。”
正准备下线的墨檀见他没再说下去，便很是体贴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俩肯定都是很好的人啊，而且既然都‘网恋’了，那对彼此之间肯定也不是没感觉吧？”
鹿酱挠了挠头发，讪讪地说道：“我就是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进展会不会有些太慢了？呃，虽然你们现在的进展看起来是挺快，但看默大哥你刚才那个态度，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想跟夜歌姐在游戏外有什么交集吧，这真的好吗？”
墨檀沉默了一秒钟左右，答非所问地说道：“这是合情合理的。”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合情合理的，没说让你们在线下也确立关系，但我看夜歌姐既然不像是玩闹，那你们至少也得……同步成现实里的普通朋友吧？”
很清楚自己是在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操心的鹿酱目光游移着说道：“咱就是说啊，默大哥你既然肯定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会真就甘于在游戏里这么‘打打闹闹’，然后在某个时间点慢慢淡化成‘友人abcd’之类的角色吧？夜歌姐人那么好，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不怕……”
“小鹿。”
墨檀并没有让鹿酱说完，只是在淡淡地打断他之后轻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鹿酱当即就是一愣，愕然道：“不是吧？默大哥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怀疑夜歌姐人品怎样怎样，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胡思乱想什么的也得有个限度吧，是，夜歌姐是真好看，但不管你是关心则乱还是怎么样，我听到这种毫无理由的揣测也会生……”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这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指的对象并不是夜歌。”
墨檀转头对极力为季晓鸽打抱不平的少年美少女笑了笑，莞尔道：“而是我自己呢？”
鹿酱：“……蛤？！”
“总而言之，在你夜歌姐的问题上，我跟你的看法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墨檀抬手摸了摸自己那似乎尚有某人余温的额头，在鹿酱看不见表情的角度幽幽地说道：“或许她有一些小缺点，但无论是性格还是品格，夜歌都是难得的好女孩。”
“那你怎么——”
“我有我的考量。”
“难道你并不喜欢夜歌姐，跟她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
“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反而轻松了。”
“我不明白，默大哥。”
“真巧，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这个当事人都不明白。”
“？”
“游戏里，还麻烦小鹿你帮我们保密了。”
“哦哦，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不说的，不过要是老贾和牙牙自己看出来了，可就没办法了，毕竟不说默大哥你，夜歌姐她其实不太能藏得住心思。”
“我知道，没关系。”
“嗯嗯！”
“那我先下线了，夜歌还在等我的邮件。”
“啊，默大哥等一下。”
“好，你说。”
“你刚才说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的，你不会有哪一天会伤害到夜歌姐吧？肯定不会吧？”
“……”
“默大哥？”
“我不知道。”
“啊……”
看着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便化作白光消失在原地的墨檀，鹿酱有些发懵的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纠结地扑倒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谈恋爱什么的好麻烦啊啊啊啊！光是看别人谈恋爱都好麻烦啊啊啊啊啊啊！！”
……
【您已主动断开连接，请选择是否重连？】
“不连……”
【是否执行唤醒程序？】
“执行。”
【收到，现在是2049年10月7日，23点17分，您将于一分钟后苏醒】
“快点。”
【睁眼吧。】
……
b市，德馨区，墨檀的公寓
“呼。”
从内部打开舱盖，墨檀在轻舒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来走到电脑前，将其启动的同时开启了【高效工作模式】，并在0.5秒的开机流程走完后飞快地通过手势指令用加密链路打开了某个备用邮箱，上来就看到了三封未读邮件：
【·23:15:22】《无标题》：嘿嘿~我出来啦，刚才偷看了一眼妹妹的睡脸（话说在游戏舱里玩无罪应该也算睡吧），太可爱了！感觉赚到了！
【·23:15:57】《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23:16:34】《还好吗》：我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吗？你在哪里啊？白天雨下的大吗？为什么会淋到啊？有乖乖量体温吗？看到的话先回我一下呀。
“……”
眼中闪过一抹阴郁，墨檀轻轻摇了摇头，刚打算编辑邮件，就见屏幕上又是一个窗口弹出，不是季晓鸽的第四封邮件又是什么。
内容简单直接——
【·23:17:49】《无标题》：会惦记。
“……”
墨檀抿了抿嘴，随即便开始用相当快的速度在编辑页面中录入道：‘抱歉刚登上邮箱，简单测了一下体温，感觉可能有点低烧，应该是因为回来之后头发没擦干净就直接进游戏舱的关系，刚刚已经吃过药了，估计一会儿药效上来就困了，所以打算先上床躺一会儿。’
编辑完成，发送，转身走到壁橱前，从左数第二个抽屉里拿出测温枪，举到额头前扣动扳机，没死，叹气，看向测量结果——36.7°，放回测温枪，重新走回电脑前，点开最新的一条未读信息（时间抬头略）：
《无标题》：怎么这么慢才回呀，我担心死了！！！
《好好休息》：乖乖去床上躺着，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想看比赛的话就用手机看直播好了，哎，要不要我陪你聊天呀！就用邮件聊天也行，虽然不如打电话方便，但好像也还挺浪漫的！现在应该已经很少有人会用邮件谈情说爱了，但在几十年前，所谓情书就是用邮件当的载体哦！
“……”
墨檀的嘴角扬了一下又很快抿了起来，然后效率极高地回复道：‘安心，只是有点低烧而已，我虽然不如游戏里那只半龙人体质那么好，但平时姑且还是有在锻炼的，聊天就不用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朋友一起看比赛么，正好我打算先睡一下明天起床再看录像，你安心上线看比赛就好了(*?▽?*)。’
半分钟后，季晓鸽的回信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央——
《那你要乖哦》：说好好休息就得好好休息，不可以偷偷去折腾些别的哦，就算你是个大忙人也一样！ps：颜文字好可爱！我挑了两页都没挑到好看的，放弃了，【戴墨镜的叉腰树叶表情】
“……”
墨檀沉默了半晌，并没有再回复文本，只是给季晓鸽发了个瘫在床上，一脸心满意足的猫猫表情包。
半分钟后，墨檀再次收到了对方一点儿都不想让他多等的回复——
《这条不许回啦》：那我就如这人所愿先乖乖登游戏啦，咳，事先说明哈，跟我一起看比赛的朋友之前都跟你说过，就是【闹鬼教堂】的全员啦，虽然有两个男生，但一个是你见过的黑梵（跟语宸甜甜蜜蜜（≧?≦）），另一个只是普通好朋友（个人赛被他之前甩掉的女生打死了，感觉可能还有后续！），总之安心安心！好啦，现在听小鸽子指挥，向床齐步~走！走呀走呀走呀走！上床，想我，闭眼睡觉（不许回复啦）！
“……”
于是，墨檀便关掉了电脑，缓步走回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陷入了浅眠，在半分钟内迅速陷入浅眠并于一分钟后苏醒了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次经过专业自我训练后的高速入睡与定时苏醒，并没有被加入任何额外要素，所以他的精神状态并未变化。
而完成了‘闭眼睡觉’这个指令后的墨檀则是径直离开了卧室，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在这个过程中，他想了很多，并在最后放空了大脑，将在那廉价豆子飘散而出的氤氲中停止了思考。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远超钢铁坚韧的意志与神采便再次出现在他眼眸深处。
至此，刚刚那场比赛在精神层面上给他带来的后遗症终于彻底消失，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天日的负面情绪也被重新收纳、上锁、镇压在了思绪深处。
而与之前相比唯一的不同是，这次，墨檀并未将那把能够匹配其锁眼的‘钥匙’在精神层面销毁，而是将其一并藏了起来。
“这样就好。”
墨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电脑旁那张自己随手画的无罪地图，双眸‘不经意’地扫过了被红色圆珠笔圈起来的西南大陆。
“现在还不是时候。”
……
游戏时间pm15:51
【已检测到您的精神连接，正在同步个人信息……】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守序善良的默，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第两千二百五十五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