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淑夫人。”没了八公主的故意作对,花颜自然是很顺利地便买到了那金狼布偶,她将布偶递给了一旁的李嬷嬷好生收着。
随即花颜和身旁的吐蕃公主便一起结伴逛了起来。
花颜初次到了这青云城,和李嬷嬷一样,都是对着拉赫尔大会上的东西很是感兴趣,只是碍于一旁的吐蕃公主在,不太方便表露出来,但还是有些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反倒是一旁的淑妃,也就是吐蕃公主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花颜瞧着如今的淑妃,距离上一次同她一起在马车之中谈话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宫中瞧着风平浪静,但瞧着她,花颜又觉得有些不同,便柔声问:“淑夫人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不好的,不就那样吗?在那个地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左不过就是熬一日是一日罢了。”淑妃脸上带着温和平静的笑容,看着十分温柔娴静,和花颜初次看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吐蕃公主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花颜抿了抿唇,想起发现八公主同淑妃像是不太对付的模样,她压低声音问:“这些日子八公主可有去过淑妃娘娘宫中?”
“她恨不得把我撕了,怎么肯轻易踏足我的宫中,皇后娘娘倒是经常去,每每便坐在主位上训好长的话,说得我快要睡着,才肯离开,当真是无趣的紧。”淑妃笑得无奈,看向花颜,看见她眼眸之中隐隐的担忧关切之色,难得笑得真心了几分:“不用担心我,纵使皇上不来宠幸我,也从不踏足我宫中,但我身后是吐蕃,宫里有几个妃子敢难为我?左不过就是瞧不过眼说些不好听的酸话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她们那些手段,我从小在我父皇的后宫中都见惯了。谅她们也不敢真的真的拿我怎么样,就算皇后娘娘再嫉妒我年轻貌美,也只能在我宫里训训话也就罢了,不敢真的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好歹身边还有一个从小跟着的丫鬟在身边伺候,总是有个信任的人,日日在宫中闭门不出,日子倒也平静,只是有些无聊……总是会想去骑马。”
说着,淑妃脸上划过一抹怅惘,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挂上笑容看着花颜道:“除了不得自由,我自然是什么都好。反倒是你,我瞧着八公主对卫丞相那魔怔的模样,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你如今虽然成了卫丞相的妾室,但一日不是正室夫人便一日不稳,况且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指望卫丞相会出来护着你,这些事情你都要早作打算才是。”
这样的话说出来,在谈话无形之中便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如此严肃认真的话,虽说可能不是那样好听,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花颜考虑的,到了如今除了李嬷嬷,便只有淑妃同花颜说过这样的话了。
花颜脸上笑容温柔了些,轻声应了一声是。
正在此时,也不知道跟着花颜身后的李嬷嬷看见了什么,便要拉着花颜过去看。
花颜拗不过她,朝着淑妃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随即便跟着李嬷嬷去了。
一看,原来是个卖糖的小摊子,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只是那样装在罐子里的糖花颜等人倒是从未见过,那老人也很是淳朴,主动提出可以尝一些,若是不喜欢便可以不买。
朔风和行之自然不可能让花颜去尝,两个人主动地尝了尝,发现当真和京城中的梨膏糖和糖葫芦都不太相同,反而是一种可口清新的酸甜口味,花颜仔细问了两句便要买。
花颜没忘了身后的淑妃,转头问她:“瞧着这罐子糖还不错,也不值什么钱,淑夫人可要尝尝?”
“不必了,我不爱吃糖。”谁知淑妃瞧着花颜手里的罐子糖愣神了片刻,随即笑着回答。
不知怎么,花颜却在她的神色之中隐约看出了些怅然若失,似乎并不是很轻松高兴。
花颜转身便向那摊主买了些,自己拿了两个小罐子糖,其他的便交给身后的朔风和行之拿着。
看着淑妃似乎有些出神,笑着将其中一个小罐子糖递到了她的面前,花颜莞尔一笑:“淑夫人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己想要吃的东西,自然是要试试的。”
“你……”淑妃有些迟疑,对上花颜那样的笑容,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她手中接过那罐子糖,同花颜一起并排吃着糖往前走:“你如何知道我想吃罐子糖的?”
“花颜呢本也不是多么聪慧的人。只是花颜有个朋友,最是傲娇嘴硬,还有厌食症,难搞得很,平日吃个饭要劝半天,可后来他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吃食之后,想吃了也是不说。就比如那海棠糕他就很是想吃,但每每都是忍不住地去看,就是不肯和花颜说一句想吃,就和方才淑夫人那模样相差无几。”花颜用小竹棍挑了些罐子糖,拉出细细的丝,抿了一口之后,那清新可口的酸甜便在她的嘴中爆炸,让她一时忘却了那些压在肩膀上的事儿。
“有个朋友?但我听说,整个京城之中有厌食症,似乎只有卫丞相一人。敢这样说卫丞相,还说的理直气壮的,若是让卫丞相知道你这样拿他跟我做对比,怕是又要冷着一张阎王脸不知道要吓死谁了。”淑妃说着,脸上也多了几分由衷的轻松和开怀,瞧着花颜一本正经道:“你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卫丞相会喜欢,我也喜欢。”
“夫人谬赞,夫人喜欢即可。”花颜答,倒当真是很久没有这样和友人闲散地走在街上,旁的什么都不用去管,只用看着两般的摊贩,喜欢的便上去瞧两眼,若是不喜欢便看下一个,很久未曾这样自由散漫了。
“不过你确实猜的不错,我从前是最爱吃这罐子糖的。”淑妃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拉赫尔大会盛景,似是有什么记忆涌上心头,有感而发:“清风的母亲是青云城生人,后来嫁去了吐蕃。我从前和清风就经常从草原上偷跑到青云城来,特别是每年的拉赫尔大会,他都会带着偷跑出来玩,一路上杂花生树,风景秀丽,我和他策马而来,闲的时候便牵着马慢悠悠地走,来了兴致便会两人赛马,可是我的骑术是他教的,不管怎么努力用心,总是比不过他去。但那个时候我骑在马上,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天地自由,风也自由,我也自由。每次一进青云城,他便会给我买罐子糖吃,他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便选了酸甜的罐子糖。酸正好会中和一部分的甜,刚好是我最喜欢的。可后来自从他从军之后,我便很少能够吃到,每每派人来青云城买了带回去,但也总是觉得不再是从前的味道。再后来,他没回来,我也赌气不吃了。”
清风,想来应该就是淑妃娘娘的心上人了。花颜只是管听着,便好像能够体会到那个时候,淑妃娘娘的自由和快乐,再对比如今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之中,终日沉浸在宫里的勾心斗角之中,做着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处处谨言慎行,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只是光想想,花颜便觉得压抑,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红唇一张一合,也只吐出了几个字:“淑夫人……”
“哎呀,故地重游就是容易生出几分感伤愁肠来,是我没忍住,不小心同你多说了些。”淑妃面上瞧着不以为意,可眸中如同墨一般化不开的哀伤已经让她的真实情绪昭然若揭,她又像是想要转移话题,不想再说这个,便转身抓着花颜的手,一本正经道:“叫什么淑夫人,不要叫我淑夫人。在吐蕃人人唤我公主,到了大景国人人都唤吐蕃公主,后来又唤淑妃,如今出了皇宫出了京城还要叫什么淑夫人,差点叫得我自己都快忘了本名,你唤我明月吧,别再唤什么淑夫人,很是生疏。我的本名在吐蕃语里的意思就是草原上最皎洁的明月,后来经常跟着清风出入大景国,为了隐瞒身份方便行走,便对外称明月。”
“好,明月。”花颜抿唇,许是被感染了,心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怅惘,向来吐蕃皇帝也应该是看重喜欢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女儿的,否则也不会给她取名为草原上最皎洁的明月,但……再也喜欢,也终究是比不过他的统治和皇权。
花颜和淑妃娘娘一路逛着,逛着逛着便瞧见了前面有一个很热闹的地方,现在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甚至整个人群花颜都看不见头,不知道里面的场地究竟有多大。
“好好好!当真是一等一的勇士!”
迎面便传来一阵响亮冲天的喝彩和叫好声。
花颜有些好奇,便被淑妃拉着往前走,她有些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整个拉赫尔大会的重头戏,一年一度的擂台赛马!顾名思义和你们大景国的什么文武擂台差不多,只是后者是比才学或者武功,前者则是比赛马。而且着拉赫尔大会上的赛马擂台可同平时的赛马擂台不一样,里面大有学问呢!”淑妃一边给花颜解释着,一边带着她在一旁花一块金锭找人让了个观看视角极好的地方,生怕花颜出事,淑妃和朔风几人都是用自己隔开了身旁的人。
“还有没有人要押宝,眼看着可就要赢了,还有没有人压我们这位四哥勇士?”
花颜看着擂台上的强壮大汉瞧着一面很大的锣,热情呼喊的模样,偏头去问淑妃:“不知这拉赫尔大会的赛马擂台同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旁的倒是没有什么,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这比赛的形式。”淑妃说着,瞧着花颜还是有些茫然,她有些迟疑道:“你不会还不知道拉赫尔大会在青云城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的吧?”
花颜看着淑妃娘娘,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罢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青云城跟云白国接壤,所以有些节日习俗都深受云白国的影响。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拉赫尔,这拉赫尔就相当于是你们大景国的……七夕,这拉赫尔大会就是专门为了年轻男女相识相知而准备的。拉赫尔大会上的赛马比试也融入这一特点。这站上擂台的必须是女子,但下场去比试赛马的,则就是那女子带来的同伴。”淑妃娘娘说着,看了看擂台,又四处找了找,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人:“眼下在场中比赛赛马的是四皇子,那刚才站上擂台的,自然除了她再没有别的人。”
花颜闻言有些惊讶,顺着她所看的方向看去,便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八公主,此时正骄傲又得意地笑着。
让花颜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淑妃在看八公主的时候,八公主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
旁人也就算了,单单只是淑妃八公主真不一定注意得到,但只要有花颜,八公主必定一眼就能看见。
“公主,您吩咐的人,属下们已经看到了。”
八公主原本目光全都聚集到场上赛马的四皇子身上,周围所有人的欢呼声叫好声,都让她得到了一股莫大的成就感和骄傲。
在听见身边随从低声说的话时,八公主顿时脸色一僵,笑容一下便淡了下来,冷哼道:“她既然来了,那边让她好好体会一下这青云城百姓们的热情,切记手脚干净些不要让旁人发现。”
“是!”
与此同时,这边的花颜和淑妃娘娘正在说这赛马比试的事情。
擂台上四皇子毫无悬念地赢下了比赛,台上那敲着锣的大汉高声宣布了之后,随即便又道:“赢了!又赢了!还是我们这位从京城来的勇士赢下了这一场比赛,还有没有人想要来挑战的?!还有没有我们青云城的勇士敢前来挑战?!”
也正是那大汉的话和四皇子的连胜,让周围青云国的百姓和游客们都议论纷纷,一个个都是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哇,图也都输了!要知道图也可是我们青云城里的第一勇士,从前年年拉赫尔大会的赛马比试,哪一次不是图也毫无悬念地取得胜利?怎么今年来了几个外乡人,竟然连图也都比不过他们…”
“是啊,是啊!看着他们的长相和他们说话的口音定然不是我青云城中人,听说还是从京城来的,京城那边似乎不怎么骑马啊!真是奇怪呢!”
“是啊是啊,连图也都输了,我们这些人上去不也是毫无悬念地输吗?怕是没有半点胜算!”
随着青云城百姓的议论声,其中有些,青云城的少女似乎不服这赛马比试竟然被一个外乡人给赢了,便想要冲上去,都被她们身边带来的同伴连忙给拉住了。
眼瞧着周围没有一个人在敢上来挑战,那擂台上的大汉,便又再次有些不太甘心地开口:“当真没有一个人能上来吗?!青云城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信心能够赢了这位京城来的勇士吗??且不说被一个外乡人赢了,赛马比试是如何丢脸的事情,就单单只说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暖玉龙凤佩,可就要被这位金城来的勇士拿走了!!”
不知为什么,就在那名大汉抑扬顿挫地喊完之后,周围围着的百姓突然群情激奋起来,一个个说话的声音和讨论的声音大了很多!
花颜鬼使神差的感觉到了一丝强烈地预感,要出事儿!
她反应过来想要转身离开,谁知道还没动弹几步,人流瞬间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