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让跟法院打招呼，姚永德推辞不受，副院长周继业没有具体办案权。
政法层面无法突破，那就换个进攻方向。周克让把县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贺兰祥叫到了县委。
“贺主任，上次给你安排的工作，有什么进展吗？”
贺兰祥盯了王艳琨和陈明信很长时间，但没有丝毫进展，只能无奈苦笑解释：“周书记，我发现王县长与恒阳集团的慕容静经理、苍井集团的苍井太郎接触频繁，陈助理与华盛集团的高欢经理接触频繁，经常接受对方的宴请，但没有找到受贿的证据。”
县政府对接企业的两位领导，吃几顿饭，这算什么错误？根本就无法拿到桌面上来。
“名单上的其他人呢？”周克让有些失望地继续问道。
“其他人？我这段时间重点放在了王县长和陈助理身上。”贺兰祥看出了周克让的失望，灵机一动，将听来的东西说了出来：“周书记，我在龙源镇调查的时候，发现赵向涛与慕容静有合伙倒卖民间文物的嫌疑，也接到过类似的匿名举报信。不过县纪委领导并没有重视，我作为中层，没有立案双规的权力。”
周克让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决道：“贺主任，没有切实证据，双规不合适，但可以立案侦查。我跟盛书记和刘书记打招呼，第一监察室的监察区域刚好是城区，赵向涛在你们科室的监察范围之内，你立即立案，能做到吗？”
“周书记，您我回去之后立即整理卷宗，立案调查赵向涛。”
“嗯！”周克让满意地点点头：“兰祥，不要担心，县委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方山县纪委以前在卢建平时代，在刘云霞的带领下非常强势，如今刘云霞摆烂，比盛振汉还盛振汉。
副书记可以这样做，但盛振汉不能这样彻底躺平。如果县纪委一年到头连一件案子都没有，年终工作报告都没法写，弄不好要被市纪委通报质疑。
现在既然贺兰祥耐不住寂寞，投靠周克让，想要露脸搏政绩，那就让他冲锋去吧。万一捅了篓子，有县委书记兜底，真要是把赵向涛送进大牢，对于盛振汉来说，也没有丝毫损失，反而是一项拿得出手的政绩。
至于刘云霞，牢记县委副书记李勇和治安副县长仇文杰的嘱咐，继续摆烂，面对自己提拔的贺兰祥改换门庭，装作没有看见。
盛振汉和刘云霞签字同意，第一监察室迅速立案，针对赵向涛展开全面调查。有人去银行调查赵向涛以及直系亲属的存款，有人下沉到村子里，直接收集第一手资料……
所有单位都不是铁板一块，越是三令五申，要求保密，被调查的当事人越是能够迅速得到消息。
赵向涛得知县纪委立案，赶紧穿上尿不湿跑去找王艳琨求助：“王县长，求您救救我，县纪委的贺兰祥竟然捕风捉影，立案查我，这是打您的脸啊！”
王艳琨也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周克让这么果决，直接让县纪委介入。但下属慌乱，上级必须冷静，起码不能表露出来，于是王艳琨板着脸训斥道：“向涛，你堂堂一个正科级，县纪委立案调查，又没有采取双规措施（以前叫双规，如今叫留置），你慌什么？”
你妈，没查到你，你自然是姜子牙，等查到你，不知道谁更怂！
赵向涛心里骂骂咧咧，话语里也开始夹枪带棒：“王县长，我和慕容经理收购民间文物的时候，足迹遍布方山县，县纪委只要沉下去调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当然，收购这些古董的时候，我当时留了个心眼，买卖的都是国家允许流通的石器、玉器和金银，但是，这笔收购文物的资金来源，以及后期的收益，我根本说不清楚啊！”
潜台词很简单，赵向涛一旦被抓，势必要把慕容静牵扯进来。
“向涛啊，本来没多大事情，你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懂吗？实在不行，你去找慕容经理，你们一起求助张总。”王艳琨一边安慰，一边将了一军。
赵向涛见好就收，急忙说道：“王县长，我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嗯！行了，你先回去吧！”将赵向涛轰走后，王艳琨不敢怠慢，四处跑着打听消息。
先去问了法院副院长周继业，周继业说自己啥也不知道。王艳琨又去找姚永德，姚永德不愿得罪任何人，其中自然包括在县政府里大权在握的王艳琨。
姚永德让经济庭把卷宗拿过来，递给王艳琨，然后说道：“王县长，您看一下，这是卷宗，宋佳佳供述，是赵向涛指使的，但是，宋佳佳并没有提任任何证据，法院也按照程序询问过赵向涛，没有发现犯罪行为。”
“老姚，谢了，回头一起坐坐。”
“好说，好说！”
既然法院这边没事，按照排除法，那么问题就出在县纪委。
王艳琨跑去拜访刘云霞。
现在出手调查赵向涛的人是贺兰祥，而贺兰祥当时在春台镇被陈明信折腾得山穷水尽，是刘云霞把贺兰祥调进了县纪委。
难道是刘云霞想扳倒自己？没道理啊，扳倒自己，对刘云霞有什么好处！王艳琨在心里做好了与刘云霞开战的准备。
结果刘云霞直言道：“王县长，老同事之间，我不想藏着掖着，我这人也不会那一套。我这么跟你说吧，贺兰祥确实是我调到县纪委的，想着可以成为一把趁手的利剑，但是事与愿违，卢书记调离方山县，周克让接任县委书记。
王县长，你很清楚，卢书记调离之后，人走茶凉，我们这些人是什么处境，周书记天天算计所有人。于是，贺兰祥巴结上周书记，改换门庭这事我理解，也无奈。”
“刘书记，其实我心里早有预料，你这一番直言，证实了我的猜想。唉，是周书记容不下我们，要将李勇书记、文杰县长、云霞书记我们逐一剪除啊！”
感谢之余，王艳琨言语试探，想要拉着众人一起对抗周克让。
刘云霞淡淡笑道：“王县长，我累了，不斗了，只想安安稳稳地退休。”
话说到这份上，王艳琨只好抱着复杂的心情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