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方山县的工业化，蔡厚示显得有些迟疑。
    “就咱俩私下里聊天，随便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周锡炎鼓励道。
    “恒阳集团和苍井集团投资的企业，全部都是劳动密集型工厂，吃的就是方山县的人口红利，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割韭菜。
    陈副县长以前与华盛集团搞的两个小厂，酒厂和石雕厂，我倒是觉得具备可持续发展能力，不过，酒厂在陈明信离开春台镇后，被继任者搞垮了。”再次提到陈明信，蔡厚示眼神一暗，心情有些郁闷和不甘。
    “我们有些干部，只顾争斗，忘了为人民服务的根本！谁不想持续进步，掌握更大的权力，但不能毫无底线吧。”周锡炎表情也有些无奈，继续说道：“资本逐利，割韭菜属于正常行为模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唉，目前我们只能依靠资本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增加收入，先让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好起来，我相信，未来我们能够限制资本，更能掌握核心技术。
    哦，对了，我在简报里看到一篇文章，介绍华盛集团在方山县投资农副产品深加工，这事你怎么看？”
    “这事我了解过，陈明信通过宋副省长与阳关县合作，接手了阳关县的大棚和销售渠道，后来产量太大，不得不进行深加工。
    陈明信出事之前，我还在闲聊时问过，他的意思是扬长避短，嵌入省城关州市的经济链。这不是丧失了本地发展的主观能动性吗？我不太认可！”
    “嵌入省城的经济链？想法太天真，不过很有个性，我明天跟省医打个招呼，尽量救治吧。”周锡炎又接着问道：“厚示，陈明信遇袭，只是中上层的权力斗争，根据你的汇报，说明方山县的经济发展还是可以的，社会也比较稳定，
    但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人反映方山县长易评梅不称职，不但洛城市委有意向调整方山领导班子，甚至连张省长也暗示我，想要把易评梅平调到省城，找一个稍微清闲一些的单位。”
    “这些人太无耻了！”蔡厚示愤愤不平道。
    “嗯？厚示，很少见你发脾气，今天有点意外！”
    “他们这帮人，袭击陈明信还不罢休，竟然还同时算计易县长，太卑劣啦！周叔叔，易评梅这个县长，说心里话，算不上多么优秀，但是执政能力合格，人品也没有问题，虚心、谨慎、关注民生，就因为易县长和张省长的儿子感情不和，就这么整人，太过分了！”
    周锡炎闻言沉默下来，脸色越来越难看，让坐在旁边的蔡厚示有些紧张。许久之后，周锡炎沉声道：“张家越来越不地道了，我明天跟宣传部的山部长打声招呼，安排省里的几家主流媒体赶赴方山采访造势，帮易评梅站一下台。
    也算是给张家提个醒，做事得有分寸，别挑战省委和全省人民的底线！我要的是稳定和持续发展，谁敢阻挡这一点，我跟他们周旋到底。”
    蔡厚示忧心道：“周叔叔，张省长对您形不成多大的威胁，但是他大姐可是……”
    “张卫红位高权重，但我的任免，她还做不了主，因此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厚示，你总不能一直挂职吧，好好想想，想要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周叔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当个参谋出出主意还凑合，真要是独当一面，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你小子，既然不愿意，那就先这样吧。”
    ——
    次日，蔡厚示刚回到县政府，省报业集团下属的几家媒体也来到了方山县。
    有媒体宣传本县，又是省报业集团下属的主要媒体，县委县政府都非常重视，热情招待。书记和县长出面迎接，安排晚宴，县宣传部长恒安平全程陪同。
    媒体主要采访的方向是经济发展，经济有发展，民生有改善，这功劳自然是县政府锐意改革，执行两会精神和省委指示坚决的必然结果，但是，在民主集中制的框架里，县委也有领导有方的功劳。
    周克让作为重要受益人之一，自然乐见其成。
    报道出来后，市委何书名仔细看了新闻稿之后，将报纸递给张慧敏：“慧敏，省报业集团直属省宣传部，这几天媒体同时表扬方山县，应该是山部长安排的。这传递了一个信号，省委对于咱们的有些作为不满意。”
    “嗯，我哥昨天去跟周锡炎谈过，这应该是周锡炎的意思，我哥的根基没法与周锡炎相比，也跟解释了，说我嫂子想要抱孙子，于是就想给易评梅安排一个清闲的岗位。
    周锡炎没有追着不放！不过，老何，最近针对易评梅的打压松松手吧，否则容易招惹周锡炎。还有一件事情，方山县的俞志强有点飘了，仗着他女儿给你生过孩子，一天到晚的招惹是非，一个副县长，竟然在自己辖区里被打成了植物人，唉，也难怪周锡炎会盯上方山县！”
    何书名听后一些不高兴：“慧敏，自从俞江霞怀孕生子后，我可从未联系过。再说了，据我了解，这个副县长得罪的人很多，不像是俞志强安排人打的。”
    张慧敏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方山县的路婉蓉调到市组织部以后，隔三岔五跑到别墅里献身，也没见你少去一回？心里骂着，嘴上依然带着关怀的语调：“俞志强是公安局长，不管是不是他安排的，这责任也跑不了啊！我听宇恒说，弥市长带队下去坐镇指挥，侦破此案，夹在各方势力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何书名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回头我跟弥永峰说一下，让他相机行事，瞅机会敲打一下俞志强。”
    几天后，陈明信遇袭案审讯工作全面展开。小混混们很快就招了，他们说就是拿钱办事，杨梦坤让打谁就打谁，大不了进去蹲个一年半载。他们还异口同声地求饶说，不知道袭击的人是副县长，否则不可能为了这点钱玩命的。
    这种回答把覃来义气得火冒三丈。
    不知道被袭击人是副县长，呵呵，难道普通人你们就敢下死手？覃来义找到法院的姚永德院长，建议法院在法律允许的弹性范围内，从重从快地判决，最好是判决生效后，全部送去遥远的大西北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