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侧,一个穿着墨绿色宫装的女人走了出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蹙眉看向苏年年的方向。
仅仅一眼,她便收回目光,朝皇帝行礼,声音没什么起伏:“陛下,臣妾不认识这个宫女。”
“臣妾与这位小姐素未谋面,不知她为何要如此污蔑本宫。”
德妃向来行事稳重,贤良淑德,手下的宫女德行也是极好的,故而得了“德”这个封号。
皇帝紧抿着嘴,依旧沉怒的目光射向苏年年。
苏年年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子,面上半分不乱:“陛下,娘娘,小女并非胡说。”
“小女方才在此等七公主,这个宫女行事冒冒失失,不小心撞到了我。花园的路这么宽,我觉得奇怪,才问她是哪个宫中的。”
德妃脸色微沉,一双眼打量着苏年年和萧晏辞,抿唇:“陛下,有人想要诬陷臣妾,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在场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苏年年。
苏年年近日在京中声名鹊起,风评甚好,又是苏将军的嫡女,苏将军刚正不阿,从不结党营私,怎么看都跟后宫势力扯不上半分关系。
要说诬陷……
便只有日日与德妃为难的娴妃了。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娴妃。
娴妃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陡然惊恐:“陛下,臣妾就算平日里再与德妃不合,也不会在皇后生辰这样重要的日子动手。”
她一身妃色芙蓉宫装,下巴轻扬着,上挑的眼睨着德妃:“若是苏年年没有说谎,这事跟德妃定逃不了干系!”
苏年年唇边讥诮地扬了扬。
她本不知道是谁想害她,可娴妃是萧如娇的母妃。
那宫女下意识说出德妃的名号,德妃又与娴妃关系最差。
她虽然没得罪过娴妃,可她女儿萧如娇视她为眼中钉啊……
苏年年仍旧保持着脸上的神色,刚要开口,脑中忽然一动。
萧晏辞,方才竟然那样欺负她!
下一秒,她提了提声音:“陛下,臣女没有说谎。刚才撞见这宫女的时候,晏王爷也在现场。”
凉风习习,园中的落叶都透着丝丝冷意。
可萧晏辞那股燥热却还是没有消散。
他啊了一声,丝毫不觉得宫中出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妥似的,猩红的唇似笑非笑地浅勾起来:“确实如此。”
苏年年没理由害德妃,萧晏辞朝中势力单薄,无依无靠,更是没有必要跟德妃作对。筚趣阁
不是德妃说谎,就是那个宫女出了问题。
众人站在雅阁门口,目光重新挪到里面不断扭动的宫女身上。
“刘兴德!”
“奴才在!”刘公公尖声应着,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走进雅阁中,随手扯下旁边的一块桌布,将宫女不整的衣衫和满手的血色遮住。
随后朝旁边的侍卫喝道:“还不把人拖出去?”
侍卫把宫女拖了出来,放在离众人不远处。
宫女因感官被药物放大,导致表情有些畸形,方才离得远,众人看得不太真切。
此时近了,娴妃一看,袖下的手骤然捏紧了帕子。
这宫女看着……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刘公公挽着袖子,抡起胳膊,朝不断扭动宫女的脸打了下去。
他在宫中多年,最知道如何罚下人,四五个巴掌看似不重地打下去,可宫女嘴角却溢出血来,也终于被痛觉拉回丝理智。
刘公公一个巴掌又落了下去:“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宫女紧咬着唇,垂着眼不敢抬头,小声嗫嚅道:“奴婢是……”
不等说完,她猛地朝地上磕了个头:“陛下,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是被苏大小姐骗到这里来的!”
“我都不认识你,为何要骗你?”
“你方才跟我说你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一身红裙被随风摆动,苏年年眉轻轻一扬:“你为何要骗我?”
“陛下,是苏小姐……嗯……”她跪着的身子有些发晃,眼看又要扭动起来,刘公公眼疾手快,利落地又抽了两个大耳刮子。
“啊……”
“父皇,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远处,萧如娇身后跟着一大群贵女公子,提着裙子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跑。
萧晏辞不着痕迹地往苏年年前面挪了一步。
苏年年:“……”
萧如娇面色惊异,快步跑到了皇帝面前,见地上躺着的一个被桌帘裹着身体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正要开始表演,却在看清人脸的时候,陡然瞪大了眼睛。
“彩双?”
原本在场的众人皆是看向了她。
萧晏辞又轻轻往旁边走了些,把苏年年让了出来。
苏年年这才看懂他在干什么。
她一身红裙太过显眼,若是不遮住些,一眼便被萧如娇看见,哪还有萧如娇惊诧认人的场面。
“三公主认识她?”苏年年出声问道。
萧如娇闻声,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对上了苏年年的眼。
她张了张唇,看着皇帝阴沉的脸色,没能发出声音来。
娴妃捏住她的衣摆往后一扯,盯着彩双的眸色凌厉起来:“这宫女这般不知廉耻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宫中行凶伤人,真是不要命了,来人,即刻将她处死!”
见雅阁中满地血红,萧如娇抿唇看向苏年年。
少女身上的衣裙像是由鲜血凝成,随着冷风飘扬,裙角坠着的明珠晃得人心慌意乱。
她面色平静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轻轻勾了勾唇,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无,清澈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人心丑恶,让人无从遁形。
她身上透着一种噬人的戾气,萧如娇不自觉起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挪开目光。
“娴妃这是何意?”德妃冷着脸阻拦:“方才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怎么还没确认身份,你就急着将她处死,这么急着死无对证吗?”
“难道你想让这么多人看皇宫的笑话?”娴妃当即反驳。
二人争执中,苏年年缓缓蹲下了身。
她看着唇边染血的彩双:“说啊,为什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