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陆松年正要答应张永的话,
只见有个庄丁于其耳畔轻声低语道:
“小的们近些时日耳闻,那强盗船作恶多端,戕害了不少人。亦有人前往县里告状,可县里拒不受理。据传,那强盗船乃宁王府中那位邺大将军邺天庆手下徒弟所遣,专在各处肆意劫掠。县里对此亦有风闻,却不敢缉拿。即便有人告状,也仅是不准罢了。小的思量,张公公此遭之事,多半亦是这伙人所为。”
陆松年闻之,怒不可遏道:
“岂有此理!”
张永遂追问究竟,
陆松年便将庄丁所言如实相告。
张永道:
“如此说来,定然无误了。老弟无需前往县里令其缉拿,他们亦是无可奈何,还是愚兄另想法子吧。”
陆松年道:
“老哥这般言论,难道此事便这般算了不成?知县身为一县之父母官,遇此等事若不管,又有谁来管?”
张永道:
“老弟有所不知,如今宸濠权势熏天,心怀反意。区区一个小小县官,怎敌得过那一群如狼似虎的恶贼?故而知县迫于形势,亦是无可奈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他一心为民,贸然问起,又从何处去捉拿强盗?但有一桩:不知这强盗船隐匿何处,为首之人是谁,只要知晓他们窝藏之地,便可轻易下手。”
正说间,
又瞧见那庄丁言道:
“老公公若问那强盗船藏身之所,小的倒曾听闻,就在鄱阳湖对岸的葫芦套里,为首的唤作褚大胆,只是不知确否。”
徐寿在旁问道:
“却不知这葫芦套是全程水路,还是有旱路可行?”
那庄丁道:
“水路较近,若走旱路,需过鄱阳湖对岸绕鹅颈项湾,要远五六里路程,方能抵达。”
徐寿听闻,暗自铭记于心。
只见张永道:
“既已知其窝聚于此,咱家自有擒拿他们的法子。”
陆松年忙问道:
“老哥哥欲如何擒拿?”
张永道:
“现有十二位英雄在此,凭愚兄这张老脸,随意请两位走一遭,还怕那些草寇不乖乖就擒?”
陆松年闻之亦道:
“倘若请他们一众英雄中的几位,那伙强盗必然束手就缚。”
不禁喜形于色,
于是三人开怀畅饮,
直至三更时分,方才酒足饭饱,散去宴席。
陆松年便请张永于内书房安歇,
徐寿在外书房就寝,
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众人起身,
洗漱完毕,用过早点,
张永便欲启程。
陆松年仍欲挽留,让其再住一日,
张永道:
“非是愚兄执意要走,实因需进京复旨,若耽搁时日过多,恐圣上降罪。况且葫芦套之事尚需耗费些时日,如此算来,万不可久留,咱们后会有期。我那干儿子承袭荫职之事,待我进京后再为他谋取便是。”
陆松年不敢强留,
只得相送其出庄,相互作揖辞别。
张永与徐寿依旧行至陆家湾口,
雇了船只返回。
将近午时,
已至大船停泊之所,
张永登上大船,
徐寿亦随之而上。
当下付了船钱,
那小船自去。
张永遂将陆松年家庄丁所述之事详述一遍,
言道:
“此事依咱家看来,还需仰仗诸位辛苦一趟,否则贻害百姓甚重。”
当下徐鸣皋道:
“老公公放心,我等众兄弟自当前往,将这伙贼人擒获,交由老公公处置。”
徐庆道:
“但不知我们如何前往?”
一枝梅道:
“我倒有一计,只需将此大船驶至葫芦套口,我们众人皆不上船,恐其见了不敢前来,反而躲至他处。我们皆上岸去,仅留徐寿兄弟一人于舱内,老公公亦莫坐于前舱,躲至隐蔽之处。那里既是盗寇巢穴,必有巡船往来,一见我们此船停于此处,必以为是桩上好买卖,我等不去寻他,他必来寻我等,如此便可逸待劳,将其一举擒获。恐其未必全部上船,我们可分派四人,入套中搜捕,定让他们无处遁形。”
众人闻之皆道:
“此计甚妙。”
张永亦极为钦佩。
于是即刻将船户唤来,告知详情,
又再三叮嘱船户切勿走漏风声。
船户应承而去,
随即开船,朝葫芦套进发。
恰好行至那里,
天色已晚,
船户便将船停泊。
徐鸣皋等人先至船头,四处观望,
未见船只,亦无行人往来。
又将那葫芦套仔细审视一番,
但见套中芦苇繁茂,极为僻静,莫说藏匿盗船,即便埋伏一两万兵马,外面亦难知晓。
当下徐鸣皋等十人,
纷纷跳上岸去,
仅留徐寿一人于船内。
徐鸣皋等十人上岸后,
各自于芦苇深处藏匿起来。
直等到二更时分,
依旧毫无动静,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那劫掠张永银两,并欲害其性命的船户,
原是这葫芦套中的一伙人,
且确为宸濠处那位无敌大将军邺天庆手下的徒子徒孙。
邺天庆却并不知晓,
全是殷飞红所派。
如今殷飞红虽已被焦大鹏之妻孙大娘、王凤姑所杀,
他们这一伙人仍在此处劫掠客商。
为首的头目,名唤褚十二,绰号褚大胆。
共有二十只小瓜皮艇,
专在湖上截杀过往宾客,
只要有人上船,便将其带至此处动手。
即便是张永,亦是在这葫芦套内遭劫,
不过他当时惊吓昏厥,未曾看清此地,故而记不真切。
徐鸣皋等十人直等到二更过后,
仍是毫无半点动静,
众人暗自思忖:
“莫非这套内并非盗寇巢穴?不然何以至此时辰,仍无丝毫动静?”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
忽闻隐隐有划桨之声自套内传出,
徐鸣皋等人见此,并不急于动手。
只见那船缓缓划出港口,
停靠在大船旁边。
忽然跳出一人,手持板刀,登上大船,
未发一言,径直朝中舱走去。
行至中舱,对着徐寿迎面便是一刀砍下。
徐寿亦未出声,
迅疾侧身躲避,
顺势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舱板之上。
又进一步,夺过其手中之刀,
朝着他的脑袋猛砍一刀,
那人当即命丧黄泉。
外面小船上那划桨之人,
正于此处探头探脑,朝舱内张望。
忽见舱内一人已被砍杀,
他便匆忙放开船只,摇动船桨,
如飞箭一般径直朝套内划去。
徐鸣皋等人见此,
知晓他是入套呼喊帮手,
众英雄并未追去,只是于岸上静候。
不多时,
果见一阵船只划出,
徐鸣皋等人瞧得真切,
为其一一计数,不多不少,恰好二十只。
须臾之间,
这二十只划船皆驶出套口,
一声高呼,将大船团团围住。
又一声呐喊,
只见划船上跳出十数人,个个手持板刀,蜂拥登上大船,
口中高声叫嚷:
“何处来的狂徒,竟敢伤我褚爷爷手下头目!”
言罢,舞动板刀,直朝徐寿砍去。
徐寿见众多人上船,
亦将自己的刀取出,
怒声喝道:
“好大胆的毛贼,竟敢劫掠客商,图财害命!尔等这伙贼寇可识得老爷?”
言毕,舞动钢刀,朝那伙强盗砍去。
那伙强盗一面迎战,一面欲往后舱搜寻财物。
徐鸣皋等人此时亦跳上船来,
只听得“扑扑扑”一阵声响,手起刀落,瞬间便砍倒数人。
于是众人齐声大喝:
“尔等这伙毛贼,可知江南徐鸣皋等一众英雄?尔等竟敢前来劫掠我等船只!”
言罢,只见众人手中之刀如旋风般挥舞,
那伙强盗哪里抵挡得住,
未过片刻,已被砍得七零八落,倒在舱内,
褚十二亦被砍倒在舱中。
外面那些小船依旧围在四周,
一只都未离去。
你道这是为何?
原是徐庆与一枝梅二人,已将小船上之人尽数诛杀。
众人进入中舱,
见强盗皆已被擒,无一逃脱,
遂将张永请出舱来,令其辨认。
张永逐一查看,
指出一人,此人正是褚十二。
徐鸣皋笑道:
“你欲请人吃顿‘美食’,我却要请你先尝板刀面,后食馄饨。”
褚十二闻听,仍在苦苦哀求。
徐鸣皋不为所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多时便处置妥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