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捂着手臂,指缝里不住地流血,她看着坐在地上的浴血男人,她有种无力感。
李丘澜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落出他鞋子里的鞋垫。
她想起之前似乎见过李丘澜上马车时,左脚有些古怪。
李丘澜同样是发现姜楠的视线,忙拾起鞋子,仓惶的穿着,“今日算我欠你的。”
她捂着手臂,转身便走。
“沈姑娘没事吧?”林惊羽来到门口询问道。
姜楠抬起眸子,又一次瞧见此人,她翻了个白眼,“滚开。”
紧接着她的视线从房间里的沈琢、杨妍还有以昉身上慢慢移开。
她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慢慢地走回到李丘澜的面前,俯下身,轻声道:
“李丘澜,你说我这伤,值多少钱呢?”
李丘澜惊恐地迎向姜楠的视线,他第一次在姜楠的眼神里,看见了陌生。
他唇畔颤抖,嗓子里发出了一阵怪笑,眼神渐渐的不敢置信,“好,好啊,沈姑娘说多少,就多少。”
……
没一会儿,金吾卫将听潮阁团团围住。
李丘澜浑身是血,姜楠手上是血,两人谁也不理会谁。
来人是金吾卫的左街使,掌管巡视东锦南北两界。他目测二十出头,面貌深邃,似乎有些异邦的错觉,双眸是浅浅的棕色,鬓边的发丝有些微卷,马尾高高竖起,垂在身后的发丝自然的卷曲。
他双手作揖,在李丘澜和姜楠面前行礼,“殿下,小师叔。”
姜楠心中一惊。
小师叔?
她记得沈乔是荀蔺的最小徒儿,当初荀蔺收沈乔时,还将高萱气得离家出走,去往魏国。
那此人不就是荀蔺的徒孙了?
她表现出还在生气的模样,双手环胸,往听潮阁一楼厅堂里的太师椅上一坐。
李丘澜则是看了姜楠一眼,与眼前的男子说道:“顾时,怎么一回事?为何忽然有了刺客?”
顾时?顾宜的兄长么?
姜楠心中暗想。
“回殿下,臣也不知。”
还不等他们说上什么,从听潮阁外头又传来了低沉的声响,“还是先调查吧。”
金吾卫中郎将裘仞跨刀而来,他看似有四十多了,在李丘澜面前行礼。
随后,他回过身,与其身后的一众金吾卫吩咐道:“去把楼上的人都叫下来,还有,把听潮阁管事的也叫出来!”
李丘澜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他看着裘仞冷笑道:“听潮阁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裘大人也不怕得罪人?”
“有头有脸,哪有一国之君被行刺重要,你说是吧,殿下?”
这俩人的一来一往,姜楠总觉得有些微妙。
似乎这人一点也不尊重李丘澜。
先下来的是沈琢他们,商归跟在他们的最末,他衣摆上沾着别人的血,当是救人留下的。
裘仞一见到商归,笑着而去,“魏国的义王殿下在此,莫不是这件事是你安排的?”
“你是脑子有多蠢,逢人就咬?”商归本就面冷,如今毫不客气地嘲讽,睥睨的模样,让裘仞无法自处,他道:“若我魏国想要取你楚国,这场刺杀针对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们楚国国君。若不然,岂不是给你们找到发兵伐我魏国的理由了?”
商归冷目瞥了他一眼,随后取出伤药交到李丘澜的手里。
李丘澜接过,道了声谢,紧接着给姜楠上药,再给自己上药。
“好了没。”姜楠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向那仗势欺人的裘仞。
“沈姑娘,我也是调查一国之君遇刺之事。”裘仞解释。
“那你调查啊,拿着鸡毛当令箭做甚?”
裘仞被堵得脸上一红。
姜楠大致明白了,此人背后之人多半和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此他没把自己国家的君主和少君看在眼里,倒是给沈氏的面子,才没对她颐指气使。
甚至也没请下那位一直暂住在听潮阁北边的沈鹤。
“去把听潮阁管事请来。”裘仞看了一眼身侧的金吾卫示意。
“裘大人,我娘亲不在东锦城。有事你找我好了。”高咏叹双手环胸,身后跟着一众有男有女的打手,这些打手人人怀中抱着剑。
“国君遇刺。”裘仞说道。
十五岁的高咏叹接过回答:“是我听潮阁管理不当。”
说着她招了招手,一位老者和一众护卫几步而来,他们跪在裘仞的面前,老者说道:
“今日是老夫掌管听潮阁,发生此事,与老夫有莫大的关系,老夫愿意入诏狱,不管关上多少年,关到老夫死,老夫都愿意。”
“小姑娘,你人都准备好了?”裘仞冷笑。
“裘大人,你不也是准备好了?”高咏叹游刃有余地回答。
……
国君在听潮阁遇刺一案,抓了一群听潮阁的人,和收了一笔罚金轻轻掀过。
整件事透着一股诡异又可怕的氛围,令人不敢细想。
……
……
回到沈府。
姜楠艰难地抬起手臂,给自己包扎伤口。
她不太会加上又只有一只手,便只能绑得歪歪斜斜。
今日她侧躺在床上熟睡。
总是在夜间到访的商归又一次来了。
他先是拿出伤药为她包扎,随后又是抚着她的发丝怔怔地看着。
直至他又起了那些心思,他这才慢慢地退开,隐入黑暗。
他靠在墙角,看着姜楠的睡颜。
以前的他,姜楠有没有教过他?
拥抱、亲吻,有么?
会像教他一样,既细心又温柔么?
他碰了碰自己唇。
姜楠以前,以前是喜欢他的对吗?而现在,是依赖对么?
记忆的缺失,让商归脑子混乱。
他垂着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知道姜楠现在是害怕才依赖他,但只有他们之前没有感情,姜楠现在才会如此对他。
难不成…姜楠以前从未喜欢过他?
他以为的,她对他的喜欢,是师姐和商晖对失忆的他撒了一个谎?亦或者,让他理解错了?
他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有一位叫姜楠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他遇到什么事,她都在他的身边陪伴。
从他七岁从吴国回到魏国,从他十七岁认祖归宗,从他二十四岁发起政变。
她只是,一直在,在他身边。
所以,姜楠从未喜欢过他对么?
她只是在他身边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他以为的失忆后,再遇和重新认识,那只是姜楠愿意靠近他一小步而已。
所以,一切是,错了么?
只是他单方面喜欢姜楠,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