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南枝哭泣的声音很小很小,如若不靠近,根本听不到。
更别说隔着一面墙,还在生闷气的傅既琛,他怎么可能会听到?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听到了。
又或者更准确来说……他感受到了。
并且这股感受越演越烈,以至于大脑、心房、耳朵全都充斥着她咬唇无助的低泣声。
他顷刻坐不住,“啪”一声,就将台桌上的一部笔记本电脑合上,走了出去。
主卧的门被拧开,果然听到女人极细微的呜呜声从大床上飘了出来。
他心头一紧,旋即打开一盏暖黄壁灯,蹑手蹑脚爬上床,从后背轻轻圈住她的小蛮腰“顾盼盼……”
傅既琛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低叹一声又无可奈何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怎么还好意思哭上了?”
男人一脸委屈,眉头紧蹙。
顾南枝侧身躺着,用纤细的五指遮挡住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抽抽泣泣说“你是没说我什么,可是……可是你对我使用冷暴力了。”
“冷暴力?”傅既琛满脸黑线,继而表情吃瘪“诶~顾盼盼,你真会给人扣帽子,冷暴力几个字是这样用的吗?”
正伤心的顾南枝根本不想理他,越哭越难过,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傅既琛眉头深深攒在一块,越想就越心酸。
明明应该要哭要难过的人是他,怎么现在搞得他像个抛妻弃子的大渣男似的。
渐渐地,傅既琛也不再劝她,怕越劝越添乱,便拥着她,静静倾听她的哭诉。
她每控诉一句,傅既琛便会答“对对对!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几个回合下来,顾南枝也说累了,源源不断的哭泣声在某一个临界点倏地戛然而止。
傅既琛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抽了几张床头柜的纸巾,一点一点帮她擦拭着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柔声劝道“好了,哭也哭过了,骂也骂够了,心情有没有好点?”
默了默,将湿透的纸巾扔掉后,抚着她的头发,温声提醒“我们明天一早还要到寺庙去上香,快点睡,不然明天你又要赖床了。”
“嗯~”她情绪已稳定,将一张彤红的小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闷闷应答他。
房内暖气开得十分足,四周静得让人感到心安……
慢慢地,傅既琛便有了困意。
不知过了有多久,久到他以为顾南枝已经熟睡过去,忽而怀中人儿问“哥哥……你睡了吗?”
傅既琛困得要死,却还是选择将重重的眼帘掀开“还没,怎么了?”
顾南枝顿了顿,迟迟疑疑说“你……今晚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
傅既琛一怔,沉吟片刻才道“可以。”而后又说“那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为什么不要?”
闻言,顾南枝背脊在冒汗,冷飕飕的汗。
过了半晌,假装淡定说“你不记得啦?我前段时间还在吃药,身体那么差,怀着的宝宝能好吗?”
咽了口口水,再道“哥哥,我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既琛若有所思“真的只是这个原因?你没骗我?”
他单手捧住顾南枝一边的脸,大拇指轻轻抚在她眼下,眉眼极具温柔,看得顾南枝心间一颤,险些被美色诱出了底牌。
“我骗你就是小狗。”她眉一抬,捏着他的脸发誓。
他则浅笑须臾,刮着她的鼻梁精准吐槽“别小狗了,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小狗。”
她一怔,问“不像小狗像什么?”
“像……猫。”
“猫?”
“嗯~撩完就走,还要反咬人一口,又不准别人生气的那种猫。”
“哪有这种猫的!?”她用撒娇的口吻嗔他。
他还是笑,心情大好般看着她继续掰扯。
“好吧!”顾南枝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须臾真心实意道“我以后不咬你就是了,你别生气。”
见他仍是不回话,她又缠上他的腰,磨蹭着他矫健的躯体,嗲嗲说“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好嘛?你答应我嘛?”
傅既琛下腹一紧,绷着声线说“别乱动。”
顾南枝已经是经过人事的人了,自然熟知傅既琛的敏感点,知道他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继续加大马力,造作不停歇“那你这是答应我了?不生气了?”
傅既琛合了合眼,沉着嗓警告“顾南枝,你若再动,后果自负!”
顾南枝倏然一惊,立即噤声又禁欲,像着鸵鸟一样缩回自己的躯壳里,不敢再造作。
俩人相互依偎躺了不够半个小时,顾南枝又开始毛毛躁躁动不停。
柔软婀娜的身段不停转来转去,平躺不是?侧身不是?趴着睡也不是!!!
傅既琛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欲火,又一次被她重新点燃起,后牙槽咯吱吱地咬,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当场给办了。
“怎么还不睡?”他拧着眉问,模样颇为不满。
是欲求不满的满。
顾南枝知道自己令他不痛快了,怯怯地说“睡不着,可能刚才哭得太使劲了,现在心口跳得好厉害,没法停下来。”
“心口跳?”傅既琛眼底一片狡黠升起,顺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摸上去“我摸摸看。”
他说什么?不仅要摸?还要看?
那还得了!
顾南枝瞳孔地震,顷刻抓住他快要探到胸口的手腕,噘着嘴巴抗议“不要!我们今天都做过多少遍了?你受得了,我受不了!”
傅既琛愣了愣,继而俊颜浅笑,开口就是逗玩她“我们今天做什么做了那么多遍?嗯?”顿了顿,单手抚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挑眉道“让我来猜猜,应该是做……”
说到这,他忽而打住。捧着顾南枝的细腕,用手指尖在她掌心处轻轻慢慢画下一个心形状。
寓意着……爱。
顾南枝刹那郝来脸,拍打着他的手臂,咬牙切齿说“你给我正经一点!”
傅既琛觉得她恶人先告状,幽幽道“到底谁先不正经的?”
顾南枝厚着脸皮说“是你。”
俩人你一来我一往,如此反反复复,便没了睡意。
顾南枝东问问西聊聊,问着聊着就没了顾忌,突然开口问“哥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傅既琛调整着手臂的位置,让她垫靠上去。
顾南枝枕上他的手臂说“你……你恨傅伯伯吗?你恨你的父亲吗?”
话音落,傅既琛浑身一僵,张开嘴巴想要回答,偏偏又选择了缄默。
得不到答案,顾南枝自顾自道“恨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会选择永远深埋在心里,不理不睬;有的人则会选择以报复的形式去兑现。”
她停了一停,单手抚摸上傅既琛硬朗的心口,平静道“哥哥,你属于哪一种?”
傅既琛心跳倏然加速,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那你呢?南枝你有恨过她吗?这么多年来,哪怕一分一秒,你有没有恨过刘嫣禾?”
或许,没料到傅既琛会这么直白刨开她的伤口,顾南枝放在他心口处的那只手下意识抖了抖。
虽然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可傅既琛还是察觉到了,直接帮她答“你也有恨她的,对吗?”
谁知,顾南枝却弯唇对他浅浅笑,不悲不喜说“没有,哥哥,我不恨她。”
而后环上傅既琛的腰,一点一点将其收紧,感受彼此心跳的律动,慢慢说:
“哥哥,我不恨她!或许……曾几何时有过恨,可是现在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她,因为……我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如果没有她当初的坚持,就不会有今天的顾南枝。”
“如果这个世界没了顾南枝,那……我们就不会相遇。”
“我感恩她,因为有了她,我才可以永远陪在哥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