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外人即便不看好,也只能点到为止。况且要不是真喜欢这俩孩子,赵将军也不会多这一句嘴。
该说的话说了,该劝的事儿劝了,李将军来报艾县令等人已经到了,于是这队人趁着夜色往西风镇而去。
……
抓捕蒋立新一事并不困难,里正一听就知道是谁家了。是以为了降低自己知情不报的罪过,好几十岁的人了,玩儿命地跟着李将军等人的马在前面跑,还不等李将军他们下马,他当先一脚就把蒋立新他家的大门踹开了。
李将军心里还赞叹了里正好脚力,经过大门时瞧了一眼,哦,怪不得了,是门轴断了。
大门的动静儿左邻右舍的都听见了,屋里人更不可能不知道。蒋立新刚眯着,听见动静儿立刻坐起了身。小柔也醒了来,鞋都没来得及穿,赶快下地把吓哭的孩子从摇篮里抱了起来。
“小柔,听这动静儿怕是事发了,我对不住你,不能等你出了月子再跟你成婚了。”蒋立新一边飞速地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新郎……”小柔怕得腿都站不住了,赶紧又把孩子放了回去。
蒋立新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又给她披了衣裳,穿了鞋,嘴里还快速嘱咐着:“也幸好没跟你成婚,等我们被抓,你就收拾东西去府城。我在府城还有个小宅院,地契银票都在正房供台的底座儿里。
等我们走了你就快些收拾包袱,天一亮就去城里找商队南下。只要能把儿子抚养长大,任你婚嫁,我绝无怨言。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他长大了,告诉他,还有我这么个爹。”
“新郎……啊……”小柔刚想说话,房门就被撞开了,她不由得惊叫起来。
“蒋立新,你胆子可真不小啊!说说吧,是现在死,还是判决之后死?”
蒋立新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把系带系上,一边答道:“不知将军此言何意?”
“听闻你犯在谋财害命,想来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又听说有其子必有其父……这样的人家,拒捕也是理所……”
“那我还有得选吗?”不等李将军把话说完,蒋立新就接口道,“还请将军容我最后亲一亲孩子。”
他说完也不管李将军是否同意,小心地把摇篮里一直哭闹的孩子抱起来,借着外面火把的光将儿子的眉眼最后记了一遍,亲了一口后递给了小柔,用口型告诉她“快走”后,立刻转身束手就擒。
“新郎……”小柔泪如雨下,不管蒋立新对待前妻如何恶毒,对她确实是没话说。
“哼,黄氏是吧?劝你老实待着,听候传唤。”
赵将军需要了解白铁英,那她做过的事必然是李将军第一个知道,所以有关周淑琴一事他早有所耳闻。现在看着这个黄氏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打心里腻烦,吃穿住行都吸着另一个女人的血,这时候装什么柔弱?
天色虽黑,但架不住北方人胆大,街巷里已经远远地站了些人了,左邻右舍也偷偷扒着墙头,隔着大门往外探看着呢!
见蒋家一家老小都被抓出来了,唯独没有看见那个刚生完孩子的大儿媳,就有人好心地喊了一嗓子。
“黄氏并未与蒋立新成婚,是为无媒苟合,需另案处理。念在她刚刚生产,是以本官宽限几日,也拜托各位乡邻多加注意,待她满月,即可审理。”
“放心吧,艾主簿,我们一定将人给你看好了!”
“说啥呢?艾主簿已经升任咱们上安的县令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艾县令可是个好官儿啊!”
“是啊,这官儿升得好啊!我这辈子历经上安六任县令,还是头一次见着县令跟我们这么近呢!”
“就是啊,我大姑说他老人家还帮着去地里打虫子了呢!”
“可不是?我丈人独居村儿里,虫灾一来就心道完了,谁知道最后还能保住五成庄稼啊!”
“有艾县令和嘉禾仙子,咱们上安一定是那个啥灵灵灵的!”
“啥灵灵灵啊?那叫人杰地灵!”
……
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原本都睡下又被揪起来,还被赵将军越俎代庖的艾县令,此刻是一点儿郁闷之气都没有了。嘴里连道“不敢”、“过奖”、“应该的”、“多谢乡亲厚爱”之类的话,看得新任丞主尉三人心里羡慕不已。
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决定,一定不给这艾县令使绊子,这样他三年一到,肯定是能升任的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能跟着动一动?
……
西风镇“热闹”了一番后重归平静,但县城各处又“喧嚣”起来。
朱权和牢头被军士从被窝里揪出来,崔家前后也被围得水泄不通——赵将军打算借机来个打草惊蛇,先抓几个崔家人出口恶气。
有穆清秋带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沈三就又被抓了。直到崔家男人们来到前院儿时,蒙了半天的沈三才反应过来,怎么自己身上一点儿疼痛都没感觉到呢?
“赵大将军,敢问你们这是何意?”崔家家主崔兴源终于露面了。
“大胆!见了大将军等人不行礼,居然连自称也没有?”
听到李将军这话,崔兴源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忙带领一众崔家人行礼,嘴里说着赎罪之类的话。
“好了,崔致礼可在?”赵将军膈应坏了,不长脑子又弄那么恶心的谣言,崔家有没有事儿都定然长远不了。
“不知犬子所犯何事?竟然劳动赵大将军亲自登门?”
“崔兴源,你是要阻挠公务吗?”李将军又喝道。
“草民岂敢!”崔兴源拱手说完,立刻对身后的大儿子说道:“还不快去叫那小畜生起来!”
没多时,衣衫凌乱的崔致礼被两个下人架了出来,他一见前院儿炬焰通天的景象,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草民见过赵大将军,见过艾县令……”崔致礼的礼行得倒是标准,人也面面俱到,就是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