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儿坠的?哈哈哈,还真是,转年六岁了,瞧着跟个三岁孩子差不多高。要不是她哥这几个月长了不少,还不得说我虐待她啊?”白铁英说完,撇了撇嘴。
“你以为她有机会,会不说吗?”经丽摇头道,“我以前很喜欢小孩子的,逃难时也没少照料她,可就是越照料心越凉。但要说她做了什么吧?好像也算不上,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是啥时候反应过来的呢?那时候我们一路逃到了上安界,结果发现有人拿着画像追捕我,你猜那小丫头说了什么?”
“说啥了?”
“她说都是她拖累我和她哥了,她要是跟着她娘一起走了就好了。到时候往山里一钻,能逃出生天更好,就算是死了还能跟她娘在一起。
这话听着没毛病吧?可人在困境中听到这话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啊!我当时就想到我也可以自己穿山走啊,于是我就说了出来,而他们兄妹俩也没反对。”
“啧啧,还真是……小姑娘长得不赖,脑子聪明,无奈就是没走正路啊!”
“哎!是啊,我还记得小时候非要让我娘给我生个妹妹呢,要是这样的妹妹,真是不要也罢!”
“要是你家的妹妹那也同样错不了,孩子都是好孩子,关键看爹娘是怎么教的。关于她这性子,白万里也跟我做了解释……哎,算了,不说她了。
对了丽丽,这一说孩子我想起个事儿,你……和二殿下……以后是不是也会要孩子啊?”
“铁英!”经丽娇嗔一声,铁英上次把话咽回去了,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要羞臊你,而是觉得这事儿很重要,所以想嘱咐你几句。”
“嘱咐我什么?”经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道……
“瞧你这眼神儿,想什么呢?”白铁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一提到孩子,就想起我叔爷那本妇儿医案里说的事情了嘛,就想着告诉你一下。”
“哦?都说了什么?”经丽知道白大夫医术好,能让白铁英想起来特意嘱咐她的,也必然是有用的。
果然,接下来白铁英的一番话,真真是让她又羞臊,又震惊。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自己确实是要感谢她,不然怎么会知道好多病症其实都是自己无知导致的呢?
至于她说的那些秘法,其实经丽也对此事早有听闻,只不过不知道详情罢了。据说一些世家为保子嗣绵延,都会秘密教授家中儿女,如果她娘还在的话亦会如此……
“诶嘛,说得我口干舌燥的。”白铁英一口将茶喝干,舒了口气后说道。还欲再跟羞得满脸通红的经丽展开讲讲,突然脸色一变道:“我们得出去了,外面找你了。”
话音刚落,经丽眼前又是一阵恍惚,两人已经回到白铁英屋子里的炕上了。
“丽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知道啦!”经丽抚了抚心口应道。“铁英,那我走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祝你行止由心,前程似锦!”
“好,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随即,白铁英又握着经丽的手小声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只要在信中将这句话写上,我一定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铁英……”经丽忍不住潸然泪下,被握住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着。人生难遇一知己,得之何其幸也!
“好了,”白铁英轻轻拍拍她的手臂道,“我就不送你了!”说完,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经丽点点头,不再多言,出门跟其他人告别后,登上了马车,经纬也跟送别他的祥云寺众孤儿摇摇手,上了后面的马车,竟是再也没回头。
……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铁英依旧忙碌。仙鹤村这边儿的大事儿就得说爆米花的炒制成功和华子从丈人家搬回来这两件事儿了。
白铁英有交代,穆清秋自是没意见。只是他有武功在身,一些精细又迅速的动作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做示范的时候也尽量放慢速度了,可是村民们仍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试验成功的。
第一天要试锅的时候,在草药学堂上课的孩子们都心里长了草一般,白铁英一看便干脆提前放了学。
结果两天、三天地做下来,好多孩子只要一听“爆米花”三个字,胃里都自动泛酸水儿。因为那些粳米、糯米精贵,没做成功的爆米花大人自然不舍得扔,便想着都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吃。
老人没啥意见,就是麸皮子也能吃下去。但孩子们吃了几天可就受不了了,宁可饿着都不想回去吃那糊了巴黢,或者夹生的米花,要不就是稀咕馕的一碗粥不粥,汤不汤的东西。竟然一致要求白铁英加课压堂。
这事儿白铁英肯定支持啊,只不过她支持的是大人一方——自己淋过雨,他们也别想撑伞!一个个面如菜色地在考试和回家喝粥中,选择了回家。
幸好,这爆米花终于炒制成功,全村儿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也对爆米花成功免疫,一时半会儿是绝对不会偷吃了。
做成那天正赶上冬月十二,叔爷带着一家人去上坟,贡品之一就是这雪白雪白的爆米花。
一阵山风吹来,米花被吹得到处都是,老白家的祖坟地里竟然有种别样凄凉的美感。
叔爷老泪纵横,白铁熊哭得两袖子鼻涕,铜福叔兀自叨咕着“白瞎这老些米花了”,白铁英却有种魂魄被抽离的茫然……
其实她早该来的,中元节她不在村里,重阳、寒衣、冬至也都混过去了,如今跪在这里,她就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么,明明自己也是无辜的,但现在却好像是偷了原身的幸福一样理亏。
“铁英啊,来,给你爹娘多烧点儿纸钱,再跟他们叨咕叨咕,我带着你叔和铁熊培培土。”叔爷只当白铁英是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话,便把两人都叫走了,从最上面的坟开始除草培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