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宜欣希望范芳把所有收受的贿赂款全部退赃，换取不追究她的法纪责任。
    她吞吞吐吐把想法说出来之后，眼光便一直没离开过陆天明的脸。
    陆天明半天没吱声，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受人之托？”
    段宜欣抿嘴一笑，“范姐是我姐。我姐有难了。我作为妹妹，就应当竭尽全力帮她。”
    “帮她脱罪？”
    “你有没有想过？是谁给她送的钱？他们为什么要给她送钱？她不过就是一个县委接待办的副主任。”段宜欣暗示陆天明说道：“就算她违纪违法，也是被迫的。”
    “被迫？”陆天明强压怒火，段宜欣的话，说是暗示，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在提醒。
    是啊，是谁给她送的钱？他们为什么要给她送钱？
    送她钱的人，不就是看中她能帮他们实现愿望吗？
    范芳显然不能帮任何人实现愿望。那么谁能助她实现别人的愿望。只要仔细一想，心里还不亮堂起来？
    范芳收受贿款，在山南干部任免调整上确实起到了呼风唤雨的作用。这在山南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干部调整是汪浩提出来的方案。他需要将原来的人事全部打翻。
    本来，汪浩对干部队伍作出调整，并非怪事。
    毕竟，作为新上任的书记，他有必要在一些关键部门安排自己最信任的人。
    然而，汪浩是空降下来的干部。他对山南并不熟悉。因此，说谁是他最信任的人，还真说不清楚。
    但是，如果不对干部队伍作调整，别人又会不把他这个书记当回事。
    汪浩其实是在两难之间作出的选择。
    段宜欣的话，很直接地暗示了陆天明，范芳的背后，站着的是汪浩。
    尽管双规范芳得到了汪浩的支持，但是，这是汪浩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陆天明知道，范芳不会那么轻易就范。虽然纪委已经对她采取了留置的措施，可是范芳会如实交待自己的问题吗？
    段宜欣突然冒出来找他，由此可见有人已经开始实施了对范芳的营救。
    “我虽然不在体制内，但是对体制内的一些人和事，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点。”段宜欣微微笑着说道：“你们干部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如果不团结，就会出大问题，是不是啊？”
    “你说的倒是事实。我们确实要团结。”
    “所以说，范姐的问题，其实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段宜欣道：“她愿意把钱全部退回来。”
    陆天明沉吟着说道：“这不是退钱的问题。这是思想问题，是作风问题。是我们党内非常严重的问题。段小姐，我劝你，不要趟这浑水。”
    段宜欣闻言，脸色瞬间变了。
    她冷冷道：“陆县长，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陆天明笑笑道：“对。我就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那样，你就有可能头破血流，甚至......”
    陆天明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知道后果的严重。段小姐，请回吧。”
    段宜欣气呼呼地走了。她没想到这个陆天明居然是个愚顽不化的人。她相信，以陆天明的智商，他完全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就是坚持着不肯退半步呢？
    死抓着范芳不松手，不就是在与汪浩作对吗？
    汪浩对范芳收受贿赂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他明明知道范芳背着自己大肆收受贿赂，却为何还要支持陆天明对范芳采取双规措施？
    整件事看起来，就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陆天明心里突然浮起来一个疑团，段宜欣出面来找自己，究竟是她自己的行为，还是别人安排她来试水的？
    第一次认识段宜欣，他就知道段宜欣来山南工作就是一句玩笑话。
    段宜欣在燕京电影学院毕业。在读书期间，就参加过不少大题材的拍摄工作。尽管她不是主演，却因为表演出色而备受关注。
    毕业后，她主演过几部影片。影片在市场上颇受欢迎，从而奠定了她在表演圈里的地位。
    她不算是一线大牌演员，但她的社交圈子因为身份的特殊，逐渐开始出圈。
    陆天明还知道，段宜欣口口声声叫的“范姐”范芳，其实与她在过去并无交集。
    段宜欣从演员发展到影视歌三栖。她的歌唱事业似乎比她的演艺事业更要受人欢迎。
    她现在是赵坤公司的签约歌手。
    一个在演艺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的人，怎么可能屈身在一个基层政府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公务员？
    陆天明对段宜欣的警惕之心，不由高了许多。
    他丝毫不怀疑，段宜欣不但认识赵坤，而且与汪浩的关系不浅。
    他一个电话将石头叫了过来。
    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得知陆天明要求他暗中去调查一个叫段宜欣的姑娘时，石头才不屑地说道：“调查她有什么意义？一个戏子嘛，除了追名逐利，还能有什么？”
    陆天明脸色一沉道：“让你调查，你就认真调查，废话那么多干嘛？我给你立几个规矩。第一，绝对不能惊动到她本人，也不能惊动任何人。第二，调查的结果，只能向我汇报。第三，我需要你把她的全部社会关系搞清楚，不能有任何遗漏。”
    石头见陆天明生气了，便讪讪说道：“我记住了。陆县长，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石头坐上县公安局副局长之后，忙得脚后跟都要飞起来。
    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清理杨晨在公安系统的影响。
    石头比谁都清楚，杨晨在常务副局长的位子上坐了四年多，整个山南的公安系统都成了他的人。如果不把这些关系打乱打散，他这个副局长的位子根本坐不稳。
    当然，山南的社会治安问题，在经过上一次的严打过后，变得好了不少。然而，死灰复燃的可能性还很大。
    陆天明让他去调查一个段宜欣的姑娘，这在石头看来，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作为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石头现在已经把山南稳稳地掌握在了手里。
    任何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山南，他都会第一时间得知。
    段宜欣来山南，石头当然注意到了。
    但是，他得到的信息是段宜欣来山南，主要是想办一场个人演唱会。
    她演唱会的主题，就是红歌。
    段宜欣在这时候来山南举办演唱会，而且演唱会的主题紧扣山南红色纪念广场，这就不由人不联想了，她会是书记汪浩邀请过来的吗？
    石头小声道：“陆县长，我听说，段宜欣来我们山南是举办个人演唱会的。”
    “你不管她来做什么，你都要按我说的去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