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本来以为楚渊想要食言。
    但这一夜楚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将她揽入怀中，让她躺在怀中安稳睡了一夜。
    翌日孟挽醒过来时，楚渊还在身侧躺着，并没有如同平日里那样，早早就起了榻。
    因为初醒过来，彼时孟挽看向楚渊的眼中还有几分迷茫。
    楚渊在瞧见孟挽看过来那迷茫的眼神心中还意识咯噔了一下，孟挽这眼神，似是认不出他来一般。
    他心中似是突兀地悬了一块石头在半空中，神色仓惶地问了句，“孟挽？你怎么了？”
    孟挽虽是醒了，但还没有完全醒转，整个人头脑中浑浑噩噩的，还是楚渊的声音将她的魂魄叫了回来，彼时孟挽神智才清醒一些，摇头回应道：“没什么。就是刚睡醒没回过神来而已。”
    之后孟挽也眼尖地发现楚渊眼中的仓惶无措。
    跟上次她瞧见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孟挽不知晓楚渊在惊惶什么。
    她时常醒来时候会发呆好长一段时间，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
    “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慌张？”
    楚渊摇头，并未多话，只道，“没什么，只是以为你身体不适而已。”
    彼时孟挽只注意看窗外天色，并未注意到楚渊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不定，也便回道：“没有身体不适，只是在发呆而已。我每日清晨起来的时候都会发呆，有时候夜里有梦，还有些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
    楚渊便没再说话，起了榻，彼时孟挽还能听到楚渊似是松了一口气。
    似是如释重负。
    孟挽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楚渊，楚渊此时正在穿上外衣，身体背对着她，看不清楚面上神色。
    最后孟挽也没有多问，只以为刚才是她的错觉。
    天色也不早，这一日是要趁早赶路的，孟挽也不敢再耽搁起了榻梳洗，毕竟耽搁了今日的行程，那就很可能影响明日的行程，甚至最后不能如期赶在除夕夜之前回到京城。
    接下来的这一日，都在紧张地赶路，就连车夫中途停下歇息，也是歇息个半盏茶的功夫，或者是时间更短。
    不过等到黄昏时分，孟挽总算是能在沿途看到天尽处连绵不断的雪山了。
    靠近京城这一段路更是难走了起来，虽是路上没有积雪，但是天凉路上会结冰，一些繁华的地方的路倒是不难走，最难走的是一些偏僻无人的山路。
    这些山路人迹罕至，有些背阴处路上便覆盖着一层早晨结下的冰，湿滑无比，马车每每经过这些山路都要放慢速度。
    车夫也不敢驾驶过快，毕竟这些山路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若是摔下来，便是连车带马都粉身碎骨。
    晚间歇息下来时候，车夫便过来道是夜里要连夜赶路，不然就以如今复杂的路况，别说是明日黄昏时分，甚至是过了除夕夜都回不到京城去。
    孟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夜里赶路的话，顶多是以往能在客栈睡下，而今夜需得在马车上睡下。
    也是等睡下的时间才知晓，这个时间还留在马车上是有多冷，马车的帘帐时不时有冷风钻进来，孟挽虽是如昨日那般枕着楚渊的腿睡下，但依然觉得浑身都冷。
    似是被人整个扔进了冰窖子里面的那种冷。
    她闭上眼，虽然由于空间施展不开无法辗转反侧，但还是睡不着。
    外面赶夜路用的风灯极为刺眼，她即便闭上眼，都觉得眼前明黄色亮堂堂的一片。
    她睁开眼，跟楚渊道：“我睡不着怎么办？”
    马车夜里走夜路，算是极为危险，所以这一夜不仅仅车夫需要彻夜不眠，就连楚渊也需要守夜，彻夜不眠，时时留意前边的车夫会不会打瞌睡。
    走夜路，车夫打瞌睡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车夫打个瞌睡走个神的时间，兴许就会人仰马翻。
    楚渊这一夜是不能睡的，所以孟挽问话时，他仍然醒着。
    手指穿过孟挽的发间，楚渊语气清缓道也：“睡不着便闭上双眼，不要胡思乱想，过上些时间便能睡过去了。”
    孟挽有些无奈道：“我已经闭上眼许久了，就是睡不着。我还数了好多羊，也不知数到多少只了我都记不清了，现在还是醒着。”
    楚渊便道：“那就闭上眼，重新再数一遍。多数几遍，就能睡着了。”
    孟挽觉得，楚渊是真的并非一般的不解风情，而是极为不解风情。
    “那我如今跟你说话就是我不想闭眼了，我就是想跟你说话。”
    楚渊便一板一眼地道，“你要是说话的话，那越说便越清醒，越说便越睡不着了。”
    孟挽努了努嘴，“那我就先不睡了。”
    楚渊瞧着孟挽这无赖的模样，有些无奈，“那你说吧。”
    “到了京城之后是不是我便不能看见你，也不能时时跟你在一起了？”
    外边的风灯将前方的路照得透亮，灯光透过帘帐，也将马车里边照得透亮。
    但孟挽抬头看时，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楚渊的喉结，看不到楚渊面上神色。
    只听到楚渊的声音道：“我会跟以往一样有空闲会去看你。”
    孟挽本来踏上了回京城的路，想想可以见到爹娘以及孟姝，归心似箭，心情也雀跃澎湃，可听得这话之后，却是有些不太开心了。
    因为回京城也便意味着她要三天两头见不到楚渊。
    似是这一点就能让所有雀跃澎湃的心情落到低谷。
    孟挽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去揽住楚懿的腰身，幽幽开口，“那除夕夜是不是就算回到京城也不能见到你了。”
    楚渊便道：“我到时会尽量回去。若是你觉得在楚王府中太过孤冷凄清，可以回去孟府，与你爹娘大姐一起过除夕？”
    “京城有女儿出嫁之后便不能回到娘家去过除夕的风俗，我还是不回了。等初三日时再回吧。”
    想想除夕夜，那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之时，而她与楚渊却是要分隔两地，很有可能还得她独自一人守着空房，孟挽便不高兴。
    她还想与楚渊去瞧瞧除夕夜的灯会，如今瞧着也是机会渺茫。
    楚渊也是察觉到孟挽的不高兴，安抚她道：“我到时会尽量回去，若是我回不去，你可以与楚蔓一同去瞧瞧城中的灯会。”
    也是楚渊说起楚蔓来，孟挽才打起一些精神来。对了，还有楚蔓。
    她怎么就把楚蔓给忘了。
    到时就算楚渊不能回来，还有楚蔓陪她。意识到这一点，孟挽低落的心情才重新好了些。
    时隔月余，她都险些要忘记京城里的那些人跟事了。
    也是楚渊提及楚蔓时，孟挽便想起宋浅浅等等来，想到回到楚王府还要见着宋浅浅，她倒是有几分期待。
    她离开京城时，宋浅浅摔倒小产，腹中子嗣也没了，楚懿也出门在外，她没了子嗣，也没了楚懿庇护，这月余时间来，定然是过得非常不好受。
    想到此处时分，孟挽便想回去瞧瞧热闹了。
    之后也不知道何时不知不觉睡着，等醒来之后时分，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小镇上。
    在小镇上暂且歇脚用过早膳之后再次启程，等到黄昏日落时分，孟挽撩开帘帐，便能看到不远处巍峨的京城城门。
    确实是如期到达了京城，等马车到了楚王府时，孟挽还觉得有几分恍惚。
    还是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才确认是真的回到京城了。
    “下去吧。”
    身侧楚渊提醒她道。
    其实他本该在京城外便下马车，但他还是要跟着她到了地方，亲眼看到她进了楚王府中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