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筠眼睫毛都没动一下,朝杜鸣悦努努嘴。
“喏,问你呢。”
杜鸣悦翻起黑眼珠,“他有病还是你有病?”
首先,他没说秽言污语。
其次,他跟姓赵的不熟。
最后,明摆着说白灵筠呢,他瞎赖什么啊?
白灵筠就知道杜鸣悦那张小毒嘴不会让他失望,赵天佑可不就是纯纯的有大病么。
眉眼半垂,掩下笑意,将梅九梅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师弟,你看他啊,又骂我。”
“白八喜!”
杜鸣悦急了,扯脖子大吼,“你属货箱的?这么能装!”
“哇哦~”白灵筠啧啧称奇,“你可真会骂。”
说着,满脸委屈,“不像我,只会说秽言污语。”
“你!”
杜鸣悦一时不知道白灵筠是夸他还是骂他,他这位八师兄也不知偷偷修炼了何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功法,每一次见面他必保吃一次亏。
“好了。”
梅九梅清了下嗓子,终于开口说话。
“赵参领安好。”
被当做背景板无视半天的赵天佑,听见这声问候,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和缓。
动了动眼皮,算是对这声问候的回应。
一群下九流,还不配他客套寒暄。
梅九梅见惯了这样的人,嘴角半扬,淡声说道:“昨日偶然路过浮生堂,见方老板泣下沾襟,好不可怜,正四处托人打探赵参领的消息呢,逢人便问,您何时去接他回家。”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赵天佑当即黑脸,面色比方才还要难看数倍。
白灵筠的八卦雷达立刻启动,诶?方老板是谁?
新人解锁?亦或是旧人返场?
“哦,对了。”梅九梅似是刚想来介绍这位方老板,“师哥还不知道吧,胜福班的柳方如今入了浮生堂,改方姓,名兰升。”
方——兰升?
白灵筠恍然的同时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比柳方有些红气在身的。
不过……
“浮生堂是?”
宛京城的戏班子不胜枚举,其中以春合堂一家独大,除此之外,绮梦堂、华彩堂,勉强可与春合堂并称为“三堂”。
堂以下还有灵风社、流觞阁、添香园,这几家在京中也是家喻户晓的。
再往后,以“班”为单位的可就多了去,大班、小班、混班、散班,八大胡同里一抓一大把。
白灵筠在胜福班时多少做过些功课,京中的戏班不说知晓透彻,起码了解个大概行情,三堂之中并没有叫浮生堂的,上了名号的戏班子里也没听说过。
他离京时日不长,能被称作“堂”定然不是刚成立,莫非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老牌戏班?
杜鸣悦“嘶”了一声,似乎是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哪显着你了?”
嘿!
白灵筠撸起袖子作势要去揪杜鸣悦的耳朵,这小毒嘴,无差别攻击是吧?
“赵参领,怎么打个招呼要这么久?”郑建琛晃晃哒哒的走进来。
他站在外面看了好半天的戏,本以为会是一场风花雪月,爱恨情仇,谁承想竟是刘、关、张,三英大战吕布,尤其是那个一开口就火气冲天的小戏子,跟个炮仗似的,很有些意思。
赵天佑低头对来人唤了声“大公子”,随后恭恭敬敬的侧身站定。
白灵筠耳朵尖动了下,被赵天佑称作大公子,那就是晋西督军郑瀚文的儿子,郑建琛喽?
郑建琛的目光逐一在包间内的几人身上滑过,语带嘲讽的说道:“原来赵参领竟不知心中所念之人的本名啊。”
赵天佑咬着牙关,半晌才回话。
“我与他相识时,他便改名“灵筠”了。”
所以刚刚走廊里那声“白八喜”他确实不知道叫的是谁,若是知道八喜即是筠儿,他定不会命人出去查探,也就没有现下这样难堪的局面。
郑建琛鄙夷嗤笑,口口声声的心爱之人,不过如此嘛。
“这位,应是大名鼎鼎的梅九梅,梅老板了吧?”
梅九梅微微颔首,“郑大公子。”
郑建琛挑起眉毛,“你认得我?”
梅九梅看向赵天佑,眼神中泛着淡淡的冷气。
“有幸听赵参领提过。”
郑建琛哼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到杜鸣悦身上。
“这位老板是?”
杜鸣悦虽然不知道“郑大公子”是谁,但见姓赵的如此卑躬屈膝,也不敢大胆造次,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郑大公子好,在下春合堂杜鸣悦。”
郑建琛不由撇嘴,刚刚升起的那点兴趣瞬间熄火,唯唯诺诺,胆小如鼠,戏子就是戏子,下等人永远上不了台面。
杨南甘见势态有些不妙,连忙起身作揖。
“郑大公子,督军近来可好?”
郑建琛认识杨南甘,并且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集。
“嗯,还活着。”
毫无敬重的回答,充分说明郑家父子关系不睦。
杨南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气氛愈发僵持了。
这时,有卫兵匆匆跑进来,与赵天佑悄声说了几句话。
赵天佑面上一紧,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向郑建琛低声汇报。
“大公子,沈司令和景司令来了。”
郑建琛皱起眉头,“到哪了?”
“楼下。”接着又道:“这会应该上楼来了。”
“走。”
郑建琛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步履间颇带有几分狼狈逃窜的意味。
白灵筠和梅九梅两两相觑,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来自强者的威压吗?
杜鸣悦却眼珠子一转,来了来了,他师哥成为景家人的机会来了!
景南逢一进门就嚷嚷着饿,早上他还没睡醒就爬起来去处理余音小班的事,紧赶慢赶的回来又被嫌弃身上太香,沈啸楼那个没人性的畜生更是一点不手软,一路给他勒进宛京参议院,跟一群老顽固叽叽歪歪扯皮到现在,饿的他前胸贴后背。
梅九梅给饿死鬼投胎的景南逢盛汤夹菜,间或还得倒茶擦嘴,跟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白灵筠捏着筷子瞧进眼里,继《霸道督军强制爱》、《大冤种被绿茶钓到翘嘴》后,主题立意再一次得到刷新。
沈啸楼不满的敲了下他的脑袋,“看什么呢?”
白灵筠放下筷子,摇头叹气的,“当然是看《残疾少帅的可怜妻》啊。”
沈啸楼抬头看了看对面,跟着附和的点头。
“嗯。”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没打没骂,嘲讽十足。
景南逢肚子里垫了底,精气神也上来了,闻言一扔碗筷,指向白灵筠。
“你,年纪轻轻,见钱眼开,剥肤椎髓,倒行逆施!”
指头平移,对准沈啸楼。
“你,老气横秋,心机深重,暴取豪夺,横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