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可怕吗?我没觉得,你瞅着他背过去身子一个虎扑按倒了,照后脑勺一顿王八拳打懵逼,然后爬起来狂踹畜牲那条狗脖子,他杀一万人都得害怕,因为...脖子上面有一堆血管神经,很轻易就把人打休克了,他就能‘滴,死亡体验卡’,等他醒来就会觉得害怕,他就老实了...
我是真心觉得能干出杀人这种勾当的人你就得往死里治他,我因为非法集资头天进去就跟人打得乱七八糟,被拖进小黑屋电击得喷香,他们害怕我搞事情给我换了个号子,这个进去我问谁是老大压根没人搭理我——这一个号子里全是那种碰瓷、小偷小摸、半夜不睡觉在小区放炮仗、去了饭店吃饱往盘子里扔死耗子腿这类人,前后也就蹲几个月就出去了,所以没有老大——你们没有是吗?那查理哥给你们当老大嘛,咱高低也是金融犯罪,你们一帮没脑子的罪犯不能跟我比,不服气的出来较量较量嘛——别人都当我神经病,躲得我远远的,话都不跟我说——
"哪!我给你们立个规矩,我没吃饭都端着缸子等着,我睡着了都不许说话,谁坏我规矩,我就打掉谁的门牙(这是跟《血色浪漫》里钟跃民学的,建国特别迷这部剧,经常没事干就看一遍,我跟着他也没少看)!"
见他们没人吭气,我就把裤子退到膝盖那里检查自己的大腿根...那时候我的内裤是黄银河买的,三百多呢,高级货——别的我都不讲究,但是内裤和鞋子还是有点说法的,这俩玩意买便宜货你穿上是真不舒服啊——退下来以后看大腿根,那真是惨,就跟别人抽了烟都要过来我大腿根揉灭烟头似的,黑一片红一片,有的地方烧焦了,有的地方还在出血...
"你说这帮人也有意思,打人专往大腿根打,这里面有一种性暗示的意味..."我一边扒拉死皮一边在嘴里咕哝——你得把烧焦的地方清理一下,不然长不出来新肉。
"大哥,谁打的你?"这时候有一个好事的四十多岁的大哥过来问我。
"还能有谁,叔叔们呗...别人谁打人专打大腿根呢..."
"为啥呢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快六十了会不会说话?我是帅哥不是大哥..."
"好的帅哥,他们为什么打你呢?"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待老子给你们慢慢道来...你姓什么?龟?什么龟?乌龟的龟吗...哦,当归的归...归大哥,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待我慢慢道来...我刚换了号子,缸子都没给我..."
查理哥来这种地方那也是老司机了,每个号子里其实是按时按点给你提供温水的,但是没有热水,这都是经验,以前一定有疯狗拿热水往别人脑袋上泼过——水拎进来的时候温温的还挺好喝,但是很快就凉了,过半小时以后这水就连方便面都泡不开了。一般饭点的时候他们会让你拿空缸子接那些烩菜、咸菜一类东西,所以每个号子都有几个出去了的人余出来的缸子,这时姓归的就用这空缸子给我接了一缸水,我一边喝一边一脚踢开一个十八九的小后生,坐在那里一边抠大腿根的死肉一边给他们讲故事——口才这个东西非常重要,同样一件事查理哥就比别人讲得有意思,我在那里讲故事,众人听得哈哈大笑,等我讲完了我已经是这个号子里的大哥了——你知道什么是大哥吗?吃饭的时候众人排队打饭,得先给我打一碗端过来,洗厕所什么的想都不用想,打扫卫生老子肯定不干,我睡着了别人肯定不能说话,不然站起来就是俩个大嘴巴子——其他的倒也没啥,查理哥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我进去以后先当大哥,当了以后就是成天睡觉——刚开始的时候还跟他们聊天,问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后面基本上就懒得说话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我这次进去我家人都不知道,我和他们也没有住在一起,所以家人也没有来给我上账,我都是跟上过账那些人要方便面榨菜卤蛋火腿吃,也压根没准备给家人打电话——我直到进来都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家里那几个蠢货连我脑子都不如,告诉他们能有什么用,安心住我的看守所得了。看守所里面不给你好好吃盐,搞得我饭量越来越大力气越来越小,一吃过饭搬个小凳子往墙上一靠就是睡觉,睡得还贼香——这次进来因为事发突然头发都没有剃,在派出所呆了十几个小时直接就进来看守所了,所以我都是吃过了饭就叫个小弟拿热水去洗个头,没有洗头膏就用洗衣粉,然后脱了衣服洗洗屁股,拿多余的手帕那么大的毛巾擦干净身子,回来往墙上一靠就睡——众人本来正在聊天,看见我睡觉他们就不做声了,只好也跟着睡觉,那不然呢?在那叽歪被跳起来打几个嘴巴吗?
至于午睡和晚上睡觉,倒确实有点痛苦的,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住的是套间,压根没听说什么站岗值班这类的事,是这次才知道每天晚上还必须安排俩个人不睡觉在那里值班,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据说是为了防止有那种神经病趁晚上别人都睡了他跑去割腕一类...这应该也是有经验的,以前一定有人这么干过,所以得有俩个人随时醒着,一般是叔叔过来安排你们值班,都是年纪大的值最早,年轻的值临天明时候那个班——一个号子九个人,最年长的不需要值班(我们那个号子最年长的是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头,他跟人吵架,别人戴了个红色的帽子他问人家‘你怎么不戴个绿的’,结果打起来他把别人打坏了,拘留一个月罚款一千还得赔别人汤药费),其他人晚上十一点到七点八个小时俩俩一班值过来也就该起床了——排个屁班,查理哥头天进去就不值班,谁爱值谁值去,吵醒老子睡觉你们就得担小心——九个人分三支床,每一支都是用大概一米的单人床拼起来的双人床,所以地方还是有点逼仄的。晚上上床时间到了我挑了俩个年轻人一起睡,等早上起来就换成俩个老头,因为他们值班倒班来着——你懂的,老头身上都有味儿,而且他们不爱干净不洗屁股,所以算啦,第二天我也开始值班,因为查理哥最讨厌睡醒来身边有别人,如果实在非有不可,麻烦您别换人呢...所以我后面培养了一个小弟跟我挨着睡,也就是上面说的那个头天被我踢过一脚那个小年轻,我每天和他一起睡,一起值班,省得别人半夜爬起来值班吵到我。
这小子很有意思,他应该会被打一枪,因为他属于是帮别人运冰,他不知怎么跟着他表哥出来打工认识了那些搞这类玩意的人,起先是帮别人送去一些会所啊夜店啊酒店啊这类地方,跑一趟别人给他一百块钱。后来觉得这么赚钱不过瘾,就开始帮别人去外地接货,一次弄个几百克一公斤,跑一趟能给他几千块。这小子长得相当帅,也比较机灵,从第一天开始就对查理哥佩服得五体投地,走哪里都跟着我,要不是我实在没有龙阳之好我应该使用一下他的屁股。每天号子里的温水那都是有数的,别人还要喝,但是我不管那么多,我洗头洗屁股就要用一桶,剩一桶给他们喝。我洗头的时候这个小屁孩就给我往脑袋上浇水,我洗澡的时候他就拿毛巾给我搓背,等我洗完从方便那个池子上下来,这家伙就用剩下的温水自己也洗一洗擦一擦——别人嘛,你想洗澡你就用自来水洗去,谁敢动剩下那桶温水我又要大嘴巴子扇他了...
所以我怀疑那个小子爱上我了,你懂的,查理哥长得相当帅,而且非常威猛,堂堂正正一条好汉,这小子的话就像小姑娘那样腼腆害羞,眼睫毛很长眼睛很大,他倒确实是做男娘的好料子。唉,可惜呀,这种小伙子都是自诩聪明跑去做天底下最糊涂的事,死到临头了还要莫名其妙爱上别人,他真是又傻又惨——我前面说过了,我们国家近代的时候受这玩意毒害太深,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有有关这类玩意的判刑都特别重,别说你半斤一斤地运,你就是运一克都没你好果子吃——我的话,我跟中国一个思路,它爱什么我就爱什么,它恨什么我就恨什么,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傻小子我确实也恨不起来——他都要吃枪子儿了我恨他干嘛...
"你觉得自己会怎么判呢?"有一次我问他。
"几年?"
"哦...你读过书吗?读到哪里?"
"小学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哦...投胎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做个猫儿吧,做不了坏事还可爱得要命,走到哪里都有人投喂,实在不行出去抓几个耗子也算是为人民服务..."
"啊?哥!那么严重吗?不会吧?"
"别问我,我不知道,法也不是我立的..."我当时看着他觉得很难受,"最坏的事都是最傻的人做出来的,那些真正的坏人反而也就一般——小老弟,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