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转为感染者后，不仅身体发生蜕变，心灵深处也会经历一场剧烈变革。
    旧的记忆逐渐淡去，新的自我思想开始崛起，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全新而陌生的存在。
    仲雪之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拽着穆翊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心头愈发沉重。
    穆翊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晃了晃牵着自己的手，“仲雪之，你发现什么了？”
    仲雪之收回视线，拉着穆翊快步向食堂门口走去。
    穆翊紧跟其后，两人一同来到电梯口。
    见仲雪之面色凝重，穆翊轻声追问：“怎么回事儿？”
    仲雪之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下了能量电梯的传送按钮，“回宿舍再说。”
    “嘀！”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传送目的地已经连接完成。
    两人踏入传送区域，准备前往试用兵宿舍所在的四层。
    但在传送即将开始之际，仲雪之猛地转头看向斜对面的“货梯”口。
    标志为货梯字样的传送通道突然光芒闪烁，预示着有乘客即将到达。
    仲雪之反应迅速，拉着穆翊立刻离开了传送区域，能量电梯的运行也随之中断。
    在穆翊疑惑看过来时，仲雪之伸手朝斜对面一指，“你看。”
    穆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货物通道的传送区域上，突然闪现出四五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感染者。
    他们合力推着一辆两米高的餐车，径直走进了食堂的后厨。
    几分钟后，那几名感染者推着餐车返回。
    这次，餐车只由一名感染者推动，而且显得非常轻松。
    显然，餐车内的“食材”已经被卸载干净了。
    等他们再次启动能量电梯，彻底消失后，仲雪之和穆翊迅速上前查看他们的传送目的地。
    “负一层。”穆翊若有所思地说，“其他电梯都没有这一层的传送选项，只有货梯能去。”
    仲雪之行动果断，带着穆翊站到货梯传送区域，并按下通往负一层的传送按钮。
    穆翊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仲雪之，“我们现在就追下去？”
    这可不太像仲队长平时谨慎的行事风格。
    仲雪之的下颚线略微绷紧，极轻地冷哼了一声：“不想再按照他们慢吞吞的步调走了。”
    穆翊反应片刻后，面露恍然：“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进入战盟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仲雪之沉默点头。
    在食堂内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目前所获取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地下城高层希望他们接收并特意引导他们去听到、看到的。
    仲雪之将刚才在食堂里的所见和心中所想都告诉了穆翊。
    穆翊闻言双眼微眯，语气中带着三分冷意：“行，我也没心情陪他们慢慢演了，干脆直接问问他们手里到底捏着什么剧本。”
    电梯很快启动，并顺利抵达负一层。
    仲雪之拉过穆翊，沿着血腥味飘散的方向追去。
    穆翊边走边问：“你有没有觉得，整个地下城的成员结构和晶城的很相似？”
    “确实很像。”仲雪之开始逐一对比，“蝙蝠城卫兵相当于城防军，战盟则相当于异变者联盟。”
    “负一层很可能是他们的研究所，刚才那些白大褂就是研究人员，餐车里的或许是研究失败的实验体，被废物利用成了食堂的食材。”
    说到实验体，仲雪之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穆翊接过话茬：“而那些躲在幕后不肯露面的高层，就像晶城里神秘的晶裁会一样。”
    仲雪之点了点头：“没错。”
    穆翊嗤之以鼻：“嘁，他们管理地下城还真省事儿啊，直接照搬照套。”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曲折蜿蜒的隧道，最终来到一扇厚重的石门前。
    石门周围并未发现任何启动的机关，穆翊索性抬腿就是一脚。
    “既然特意把我们引过来，哪儿有大门紧闭的道理。”
    穆翊又补了两脚，紧接着，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石门竟缓缓升起。
    穆翊腾时笑了：“嘿！这门还挺识趣。”
    仲雪之见状，脸上的冷峻之色稍减，并未告诉对方其实是因为这里装有隐蔽的监控设备。
    穆翊对新的探索环境十分好奇，丝毫不惧，抬脚便踏了进去。
    仲雪之也随之迈入。
    石门之后，又是错综复杂的隧道，但其中一条尤为宽敞，洞壁上镶嵌的发光矿石也最为密集。
    这么明显的指引，任谁都能看出该往哪边走。
    仲雪之和穆翊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条最宽敞的隧道。
    大约五六分钟后，前方出现了光亮，两人加快脚步，很快便走出了隧道口，进入了一个宽敞的洞穴。
    洞穴内异常明亮，光线炽白，让穆翊立刻联想到了研究所里的白炽灯。
    他抬手一挡，遮住了刺眼的光芒，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眯着眼睛向上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排排的白炽灯管。
    穆翊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洞穴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
    原本黑黢黢的岩土层被刷得洁白如雪，再加上顶部白炽灯的照射，整个室内通明透亮。
    这里显然是研究所的大厅，空旷无比，连接着多道石门，每扇石门之后必然都隐藏着一条条隧道。
    穆翊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隧道多得没完没了，他们自己进出不嫌麻烦吗？”
    话音刚落，右侧的一道石门突然缓缓开启，从门内走出一位身着白色研究服的蜘蛛感染者。
    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蜘蛛感染者侧身一让，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仲雪之和穆翊相视一眼，并肩跨进了石门内。
    石门很快重新关闭。
    蜘蛛感染者沉默不语，转身为他们引路。
    仲雪之和穆翊快步跟上，同时观察着隧道内部的环境。
    隧道内同样被粉刷得雪白，顶部的白炽灯刺眼无比，将隧道两旁的石门以及石门上挂着的门牌号照得清清楚楚。
    看着这一幕，穆翊忍不住问仲雪之：“这儿怎么那么像二十年前的研究所啊？”
    仲雪之没有接话，沉默点头。
    突然进入到与儿时噩梦极为相似的环境，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
    穆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生硬地改口：“不对，一点儿都不像，这里灯光太亮，晃得我都产生错觉了。”
    仲雪之勾勾唇，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像也没事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稍微缓缓就好。
    然而，穆翊总觉得仲雪之在强颜欢笑。
    为免越说越乱，穆翊不再找补，稍作犹豫后，他压低声音对仲雪之说：“振作点，出去后给你奖励。”
    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仲雪之神情一顿，然后顺势点头，“好，我振作。”
    在蜘蛛感染者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一扇标有“404”门牌号的石门前。
    看着这个门牌号，穆翊的脸色迅速转黑：果然是冲着大猫来的。
    “咔哒”一声，石门向上升起，露出了里面的实验室。
    蜘蛛感染者对着实验室微微躬身，恭敬地开口：“左使，人带到了。”
    半秒后，从实验室内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