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不要说话。
作者:咖啡和白兰地   藤蔓向上最新章节     
    柴繁九亿岁的脸,一定是托他儿子柴扬的福。
    人家女孩随便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你看见,就觉得人家是在勾引你。人家要不经意瞥到你一眼,嚯,那更不得了。要是人家出于礼貌客客气气地对你说“借过一下”,那简直不用说。
    于是,他说,你看,追我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今儿高兴,那就随便选个瞧着最顺眼的玩儿玩儿吧。
    我允许你做我女朋友。什么?你拒绝?你居然拒绝我?女人,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这种小把戏不会让我对你更感兴趣,只会消磨我的耐心。我劝你最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
    什么?你说是我想多了?你对我从来没有任何想法?你在开什么玩笑?噢,我知道了,你移情别恋了!你刚刚看了那个男人对吧?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下贱,你不自重,你就是个臭婊子,公交车,欠肏的破玩意儿!呸!老子还看不上你!你个看见男人就张腿的骚货!
    就这思想,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老父亲都会发愁。
    可怜的柴繁,心疼他一皮秒。
    奚午蔓迅速把柴扬塞给她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转身跑进卫生间,一遍又一遍洗手。
    怎么也洗不去,这油腻的气息。救命。
    田麦出于关心进到卫生间的时候,奚午蔓正重新接了洗手液,满手泡沫,田麦以为奚午蔓刚开始洗手,说了声“我在外面等你”,折身出去了。
    回酒店之前,奚午蔓到附近的购物街逛了一转,换掉身上的衣裤和鞋子,如释负重,哼着小曲儿跟田麦在路边的烧烤摊买了几串烧烤,打包带走。
    出于对田麦陪伴的答谢,奚午蔓买单。
    虽说奚午蔓没有要求田麦一起,是田麦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坚持跟在她身边。
    一盒烤串,两罐冰啤,就把田麦给收买了。
    田麦对奚午蔓明显亲近了不少。或者说,是烤串和冰啤给了田麦同奚午蔓深入交流的勇气。
    “午蔓,听说,你跟我们苏总在同居,是真的吗?”田麦吃一口串儿,好奇地瞧身旁的奚午蔓。
    同居。这词可太容易产生歧义了。
    “我在他那住了段时间。”奚午蔓答得随意。
    “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呀?”田麦完全是一个好奇宝宝呀。
    什么关系。这问题,奚午蔓还真没想过。
    奚午蔓快速认真思考过,发现说是什么关系都不合适。
    不是同事,不是朋友,不是家人,也不是情人,甚至不是熟人。
    认识的关系?
    能把一个人的姓名和外貌对上号,仅仅这种程度,就能算是认识吗?
    诚然,随口敷衍的时候,可以说,认识,但涉及关系,连认识都不是了。
    合作的关系?
    严格来讲,跟苏慎渊合作的人是奚耀航,她不过是一个可以被任意替换的工具。说合作关系,未免有点不自量力。
    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奚午蔓反复咀嚼“利用”与“被利用”,怎么都觉得不妥。
    严格来讲,全世界所有人——任何关系中的任意两个或多个人,甚至每个人与自身——都可以被归纳为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而“利用”与“被利用”这两个词,往往被认为与不好的品德挂钩,奚午蔓不知道田麦是否是道德正义士,也不知道后者是否能接受利用与被利用这种关系。
    解释倒是可以解释,只是麻烦。
    在语言交流中,往往一个人无法准确理解另一个人的意思,因此产生矛盾。这种矛盾的根源在于,相同的语言在两个人的头脑当中产生了歧义,而彼此都坚持自己完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又都认为对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更坚信对方蠢得要命,于是,这种矛盾,到两个人消失都无法化解。
    如果说苏慎渊和她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很大概率会引起误会。
    有必要花时间精力解释吗?
    没必要。
    有必要增加这样的矛盾吗?
    没必要。
    “我们没什么关系。”奚午蔓答。
    田麦愿望落空般,长叹一口气,从挂在手腕上的透明塑料袋里取出一罐冰啤。
    随着一声脆响,啤酒的香在气体消散的声音中冒出。
    “不过我想的话,你也不会嫁给他。”田麦喝下一大口啤酒,轻轻打了个嗝。
    刺鼻的气味。
    奚午蔓可太讨厌别人离太近打嗝了。
    她本来打算直接说“不要离我太近”,但她不了解田麦的性情,不确定表达自己的不满会否招来田麦的暴力,于是选择不动声色地往旁挪挪,避开田麦排出的气体。
    倒不是担心吵不过或打不过,奚午蔓压根儿不担心这些问题。
    只是刚刚遇到柴扬那号人,她现在没精力再跟任何人起任何冲突,也不想再为任何人搞糟自己好容易不那么糟糕的心情。
    吵架,只会让自己心情变糟。
    哪怕吵赢,也会长时间回忆,然后后悔哪句话没发挥好,再一遍遍在脑中重现现场,情绪不可避免会随着一次次的重复而波动。
    甚至在假想的战争中,情绪波动的剧烈程度远超过去真正面对敌人时。
    以过去的经验进行千万遍可谓完美的演习都没用,同样的争吵在现实基本不会发生第二次。
    没有作用,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消磨自己的耐性。
    那毫无意义。
    不要说话。
    退一步海阔天空。
    奚午蔓又往旁挪了挪。
    “他孩子都十几岁了,比你小不了几岁,你要嫁给他,他孩子叫你妈吧,显得你老,叫你姐吧,又差了辈儿。”田麦嘴里塞着烤肉,字句勉强清晰。
    莫名其妙的担忧。
    不要说话。
    奚午蔓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摩擦,渐渐中指指腹也加入与大拇指指腹的摩擦,压下所有情绪,连同话语。
    “再说,谁知道他跟他前妻怎么离婚的。”田麦咽下肉,喝一大口冰啤酒,又轻轻打个嗝。
    奚午蔓又往旁挪了挪。
    田麦没注意到身旁的人越挪越远,她全身心琢磨着苏慎渊和他前妻的事。
    虽然田麦并不知道苏慎渊的前妻是谁。
    “我听说,苏慎渊长得帅又多金,事业有成还温柔体贴,完美的丈夫人选。但他要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好,他前妻怎么可能会舍得跟他离婚?他们孩子都十几岁了。”
    田麦满意自己说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