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所以，带栖霞进宫，宋翰不能占据蒋夫人亲子的位置，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外室子，但到底没有明说。”
    宋翰想必十分在意自己嫡次子的地位，不然不会冒着风险去牢里亲自杀了已成为污点的宋宜春。
    窦晗看向沉默不语的宋墨，轻声道：“你不会觉得我狠毒吧？”
    “怎么会。”宋墨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抱住她，头放在她的颈窝，“在知道母亲的死有宋翰的冷眼旁观后……”
    “宋翰给蒋夫人送过药。”窦晗突然打断他，“为表孝心，他亲手递过药。”
    宋墨深呼吸，咬着牙一字一顿，“他、该、死！”
    ……
    宋翰外室子的身份被公之于众，再加上谋害嫡母证据确凿，被皇帝贬为庶人，其后出城不知所踪。
    宋墨袭承英国公爵位，特允持刀上殿，窦晗同时升为英国公夫人。
    册封礼时，皇帝赐下大量珍宝，以示荣宠。
    “持刀上殿，这还是曾经舅舅的殊荣。”宋墨坐在软榻上垂眸，面无表情。
    说到底，不管是蒋梅荪还是宋墨，都是皇帝眼中的一把刀。
    蒋梅荪之于皇帝，宋墨之于太子。
    当日宋墨带着栖霞进宫证明母亲蒋惠荪之死另有蹊跷，皇帝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宋墨突然口吐鲜血，皇帝不会这么轻易同意。
    帝王的愧疚心，可真是重若千金啊。
    他不无讽刺地想着。
    窦晗呷了口清茶，“明日开始我就对外报病。刚升了一阶，估计不少人要来找，有些人好推，就怕皇宫里也有人急着让我们站队了。”
    “也好。”宋墨点头，握上她的手，“你不该为此烦心，我能回家一眼看到你，就已经极好。”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日你给我喝的药感觉不错，我周身舒爽很多，但恐怕还要装作中毒的样子。”
    就宋宜春那日述说他中毒时的张狂样，这毒应该是类似秘药，极难清除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他这么快就感觉好了不少，怕又是一番波折。
    “那药你每日回来喝上一副应该就行。”窦晗点点头，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你知道这毒的发作情况吗？”
    “好似发丝会变白，心情激动的时候毒发更快，会心绞痛。”宋墨思索着。
    “今晚染发，明日就这么去上朝，之后就不用了。”窦晗拍板，让芙蕖去准备。
    只要在最开始给众人一个宋墨依旧中毒的假象，之后哪怕他恢复黑发，也会被当成是染黑的，没人会想到他的毒正在被清除。
    “刚好，我的病可以当作为翻找医方受了风寒，之后再忧思过度，病情加重……”窦晗一拍掌，“完美！”
    芙蕖这时端了染料进来。
    宋墨躺在躺椅上，一边任芙蕖动作，一边跟窦晗说话。
    “你还记不记得舅舅送来的名单？”
    “只记得几个人名。”窦晗坐在他旁边吃青枣。
    “我查过了。”宋墨看着房梁，“沐川作为工部尚书，之前是万皇后一手提拔的。窦世枢掌管兵部，朝廷内外兵马调动皆在他手，而且又是他去辽东和谈开的马市。”
    “窦世英的官职几乎是看在窦世枢的面子上给的，而且……”
    宋墨沉默，窦晗没催他。
    只有咔嚓咔嚓的咬枣子声在室内回荡。
    “而且……宋宜春给我下的毒，我怀疑是宫里来的。”
    舅舅死前宋宜春跟个孙子似的和娘亲琴瑟和鸣，舅舅死后不过这一段时间，他就能拿出如此狠绝的毒药……
    宋墨十分怀疑宋宜春平日里的人际关系中，有人能拿得出这种毒？若是宫廷秘药就不足为奇了，毕竟皇宫是天底下最藏污纳垢的地方。
    而且之前窦晗给了宋墨一点灵光。皇帝能知道宋宜春的外室，那宫里还有没有人知道？比如万皇后。
    万皇后可是在皇帝生病时独揽大权的存在。
    更何况舅舅之死疑点颇多，都说人死如灯灭，为何皇帝依旧不念旧情轻易下了定论？究竟是他真的疑心颇重，还是不得不保住幕后主使？
    皇帝只有两位皇子，宋墨成了金吾卫指挥使后和太子的来往多了起来。
    他很明显的察觉到，太子对他的猜疑和防备完全是因为将自己当成了下一任皇帝。
    可太子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能荣登大宝？皇帝给他吃了什么定心丸？
    太子毕竟母家势弱。
    除非庆王的一切基本上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皇帝确信，他翻不起风浪。
    宋墨有些不寒而栗，目光愣怔道：“文臣武将，剩下的就是大内和京城守备。万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想必大内里定然有她的人，京城守备……接下来就是要拉拢我了？”
    可因他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干脆顺水推舟引贼寇入城，在守备中添上自己的人。
    “庆王这是做足了准备啊。”
    所以不管宋墨之后到底接不接受万皇后和庆王的拉拢，都无所谓，只是他们更愿意以轻松的方式逼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