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北地，乃是传统意义上的漠南草原，这里胡汉杂糅，从百年前的大元期间就已经有一些简陋的城郭。
    其中应该聚居着一些小部落，但是今日，莫辰和定逸师太并驾齐驱，望着远处空空荡荡的城寨，神色凝重。
    “丁叔，咱们走的确定是那些晋商给的路？”
    “对啊！按照情报来说，往年这里应该有千帐人口，大约五六千人呢！今天怎么都没了，难不成见鬼了？”
    老丁挠了挠头，不可置信。
    “恐怕是瓦剌征民夫和战士，把老弱妇孺也当成了人力，带走了！”
    王大虎沉声道。
    “看来我们距离战场不远了！”
    莫辰起身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望向远处天边说道。
    若是距离太远，老弱妇孺不可能走得动，也就不能充当人力，所以，应该是那瓦剌小王子选定了一处战场。
    “那事不宜迟，咱们快去诛杀魔教，接应陛下吧！”
    定逸师太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气，但是莫辰却摆了摆手，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太，你记住，军中只有一个头，我是主帅，所有的命令只能出自我的口中！
    战场情况不明，贸然前去，只会让我们葬身于此，你说对吗？”
    莫辰虽然口吻温和，但是身边人却能够听出来他话语中的决然。
    老丁和老刘二人横刀在前，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朝着恒山众人动手。
    定逸师太身后的三十多名恒山弟子顶着周遭虎狼一样的眼神，也是额头汗津津的。
    “好！既然莫百户已有定计，那就听你的！”
    定逸师太虽然服了软，可是从“辰儿”变成了“莫百户”，显然是心中不服。
    但是莫辰也没有给她解释，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他要干一件让世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拿皇帝当个诱饵。
    不得不说，朱厚照确实是打窝的天选材料，若是提前被他给救了，那还怎么引出小王子和日月神教的任我行？
    作为陛下的亲朋挚友，莫辰有必要为大明朝剪除邪恶，所以，陛下啊！你就先等一等吧！
    “老丁，给你十个人，在这里撒开了，三个时辰内，探查到大军所在！”
    “得令！”
    “王大虎，你带二十人，随定逸师太一起，把咱们带着的所有火药聚集在一起，前去此地埋伏！”
    莫辰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指着一处河水山岭汇聚之处。
    “野狐岭？好！王大虎得令！”
    王大虎没有询问莫辰做这件事的原因，而旁边的定逸师太有心开口，想到刚刚的事情，也只能够把话吞入腹中。
    两人整理行装，装了整整三匹马的黑火药，五十人前往野狐岭。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莫辰才转头看向剩余的兄弟们，卸下身上的战甲，一边恢复内息，说道：
    “接下来，所有人，卸甲，休息！等老丁的消息！”
    “是！”
    ……
    距离莫辰处三十里开外，原本一望无际翠绿色却被烟尘滚滚覆盖。
    密密麻麻的瓦剌大军营帐像是寄生在草原上脓疮，而在中军大营，一批批斥候来往，不断传递着那个牵动人心的小皇帝的消息。
    “大明皇帝已经距离我们不足百里！”
    呃，这个斥候被小王子抽了鞭子，拉下去拖死了。
    “朱厚照带着沿途收拢的边军不到两千人，已经朝着我们来了！”
    这个斥候被小王子踢了一脚，让他滚出去看仓库了。
    “伟大的蒙古兀鲁斯之主，瓦剌人领袖小王子，您未来的阶下囚大明小皇帝、长生天唾弃的朱厚照已经抵达了伏击之处！”
    “哈哈哈！滚出去领赏！”
    瓦剌小王子摸了摸脸上的胡须，快活地笑道。
    旁边一个身形魁梧，骨节粗大的中年汉子呆在帐中，看着面前这一切。
    “任教主！这一次之后，你我就可以平分南北，你从大河北部起事，我从漠南草原南下，只待小皇帝一死，朝纲失统，我们就能如愿以偿！”
    瓦剌小王子拍着自己圆挺挺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光明的未来。
    “当务之急还是杀了正德皇帝！小王子，该出兵了！”
    任我行站起身来，一身磅礴内力尽数散发而出，吸星大法，此界绝顶功法，此刻他年富力强，不惧功法反噬。
    身上的内力在多年吸取之下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光景。
    此刻一显露，直接让瓦剌小王子背后的几个高手惊骇莫名，吐血倒飞出去。
    “任教主果真神功无敌！本汗这就派兵，前去拿了那个小皇帝，你我用大明皇帝的血歃血为盟，岂不美哉！”
    瓦剌小王子被任我行盯得浑身发麻，只能够发号施令，让所有的瓦剌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呜~”
    伴随着一声号角嗡鸣，空中响箭不断，无数的控弦勇士被聚集在了小王子的狼头大纛之下。
    几十个小部落被他征召起来，连带着他手中的核心部众，眼前竟然有两万多可以打仗的青壮！
    而且各个都是从小打猎的牧民，弓马娴熟！
    “教主，我们的人也已经就位了。”
    这时，一个面白无须、身影瘦削的青年人来到了任我行的身边。
    “好！东方兄弟，你去让兄弟们等一会儿，凭借这些鞑子，根本不可能成事！到时候还得是看我们圣教兄弟的！”
    任我行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辣。
    他可不想和这个臭烘烘的瓦剌小王子约为兄弟，不过成就大业者，不拘小节！
    瓦剌人的兵马还是有些作用的。
    “得令！”
    东方白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而与此同时，远处地平线上传来了大批奔马之声。
    朱厚照一路上收拢卫所守兵，背后已经有两千人，但大多数也都是民兵水平，战场助威还行，根本不可能打仗。
    然而，远处黑压压的瓦剌营寨却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场仗，无可避免！
    “陛下！都怪我没有派遣斥候，请陛下责罚！”
    江彬也是面露绝望之色，人一过万无边无岸，眼前已经有瓦剌骑兵呼啸弯刀冲了过来。
    “陛下，要不咱们留下他们，先行撤离……”
    “哼！我是威武大将军朱寿，身为大将军，怎么能够临阵脱逃！来呀！随我冲杀！”
    朱厚照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他一辈子都是乐子人，死就死了！
    于是乎，拔出腰间火铳，招呼一声，径直反冲敌阵！
    “卧槽！陛下！等我！”
    江彬看的亡魂大冒，咬咬牙策马跟上。
    于是乎，两侧包抄的瓦剌士兵就看到了一个金甲青年手持两杆火铳，直冲过来。
    硝烟四起，几声枪响之后，周遭应声倒下了几人。
    “哈哈哈！朕的准头一向不错！之前围猎定然是失了手！”
    见此情形，朱厚照竟然还有心思转头看向江彬，讨论之前射歪了的事情。
    “陛下！不可往前了。”
    江彬只是收拢周边骑兵，他们已经被三四倍的敌人团团围住，根本看不到出去的路。
    “切，没意思。”
    朱厚照撇了撇嘴，将打光了火药的双枪扔下，抽出刀来。
    “朕这么多年就想打一次仗，上次去平叛还被王阳明那个老头给抢先了，这一次，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如果莫辰在此，恐怕会感慨，不愧是日后的明武宗，确实有点儿二愣子。
    与此同时，任我行带着日月神教的五行旗也涌上来，填补空位，并且和瓦剌小王子并排走到了朱厚照的对面。
    “小皇帝！我看你也是个娃娃，不想死的就像你太爷爷朱祁镇一样，跪下来，给我们当狗，或许过几年还能回去继续当皇帝！哈哈哈！”
    瓦剌小王子的话让周围的士兵哈哈大笑，就连任我行都不由得笑了。
    瓦剌留学生朱祁镇，确实是朱家的耻辱。
    面对此等侮辱，朱厚照果断不能忍，于是也不废话，策马上前，就要开干。
    但是对面可不只有瓦剌小王子，眼见朱厚照杀敌心切，乱了阵脚，一阵微风拂面，白色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阵中。
    下一刻，朱厚照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提了起来，碰到了任我行的身旁。
    “哈哈哈！大明皇帝，不过如此！”
    任我行踩着朱厚照，一身吸星大法的内力汹涌而出，激荡四方，周遭的日月神教教徒尽皆仰天长啸：
    “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山！”
    “哈哈哈！”
    任我行开怀大笑，旁边的瓦剌小王子也是面露喜色，不管怎么说，朱厚照逮到了！
    但是，下一刻，大地开始震动。
    感知敏锐的任我行突然看向一处。
    但是因为人群阻拦，他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只感觉越来越近。
    “或许是有部族刚刚赶来，这里是我和你们大明的那些阁老商定的战场，不会有不开眼的前来的！”
    小王子拍了拍胸脯，自信说道。
    而脚下的朱厚照则是瞪大了眼珠子，脑海之中闪过了一种内阁大学士的脸。
    不过，下一刻……
    “不对！快退！”
    任我行爆喝一声，飞速退后。
    小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一看。
    眼中场景让他亡魂大冒。
    只见一位玄甲小将，浑身披挂，头戴铁面甲，上绘金刚怒目样，手持三米长槊，槊尖挑了两三个挣扎的瓦剌牧民。
    只是轻轻一挥，两个瓦剌牧民化作开路神器，清空了周围的包围圈。
    “大明朝百户莫辰，特来迎驾，尔等杀才，还不让开！”
    蕴藏汹涌内息的一声怒喝，直接让靠近莫辰的瓦剌牧民晕倒在地。
    “莫辰？！那是什么人！”
    任我行翻身上马，一只手提着朱厚照，怒喝一声问道。
    “哈哈哈！莫辰，你这家伙，今日方知之前在豹房都是让着朕的，等我脱困，定要和你再比试一场！”
    朱厚照没有回话，反而自言自语一声，让任我行黑了脸。
    “自不量力，给本汗拦住他！”
    瓦剌小王子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刚刚被莫辰吓住，恼羞成怒，疯狂呐喊道。
    “哼！聒噪！”
    莫辰冷哼一声，声音从面甲之后传出，附带一股金铁之气。
    随后，他竖起长槊，背后赤色披风烈烈，单手指向前方道：
    “儿郎们，随我冲锋！”
    战场之上，他的声音传遍四方，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全身披挂的八十名重骑兵开始慢慢助跑。
    “是重骑兵！特娘的，谁当的斥候，怎么把重骑兵给放过来了！”
    前方有眼尖的小部落酋长看到那八十个铁罐头，吓得亡魂大冒，急忙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
    八十人，相对于此刻周遭的三万瓦剌骑手和千名日月神教江湖高手来说，微不足道。
    但是，他们有一位神勇无敌的主将充当箭头。
    “杀！！”
    等到身后八十名兄弟汇聚，组成锋矢阵，莫辰一马当先，充当枪头，老刘和老丁在第二列。
    这支恐怖的队伍瞬间撕裂了面前的一切防御。
    瓦剌人的箭头叮叮当当打身上，根本无法突破人均三层甲的他们。
    反而被赶上的莫辰挥一挥长槊，挑翻数十人！
    血水在空中飞舞，浸湿了他的面甲，莫辰反手将头盔卸下，一头长发肆意飞扬。
    手提降龙木长槊，马蹄声不停，眼睛死死盯着提着金甲的任我行。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位日月神教的教主，但是他认识朱厚照！
    直觉告诉他，那人就是任我行！
    “来战！”
    一声惊雷平地起！
    莫辰将长槊舞的密不透风，巨大的煞气在周身凝聚成血色的光晕。
    一些拦路者直接被他撞成了残废，随后被身后的兄弟们收割。
    八十人，竟然冲烂了三万人的阵型！
    死在莫辰手中的人已经超过百数，而他的力量好像无穷无尽！
    “疯子！”
    任我行都不由得骂了一句，将朱厚照扔在地上，提气凝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莫辰。
    他在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将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死亡的味道！
    近了！一百步！
    更近了！三十步！
    莫辰已经可以看到任我行脸上的表情，战马上高速吹来的风带着腥臭的气味。
    他的丹田之内，积累了十几年的内力开始疯狂涌入四肢百骸。
    长久以来用内力愠养的战马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心意，突然人立而起。
    莫辰倒提长槊，枪尖向下，目光如电，伴随着重力和无穷内力加持，枪尖处已经撕裂空气，形成漩涡。
    他练的，从来都是最基础的枪法招式，而这一招，名为——
    “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