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印象，偏偏段西欢的衣服是“贫民窟”特有的服饰，她出来前应该还特地梳洗了下，手腕还戴了五千金的钻石表，也不怕走夜路被人抢了去。
    扫过她手上的精美包装，055面不改色。
    “深夜拜访，有何贵干。”
    她没想到鬣狗的人都喜欢深夜拜访，或许这就是“见不得光”生物的通病。
    055打量段西欢的同时，段西欢也在观察对方，与老三说的一样，宴南舒那道伤痕见骨的手臂就这么的裸露在空气中，丝毫没有处理，是个狠狼。
    对方眉目冷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瘦弱可欺的气息。唯独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着实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段西欢笑魇如花，似糜烂的海棠蛊惑人心。
    “您都发话了，我这可不就急冲冲地带着诚意来了。”
    说着，她随意将带来的礼物放在窗户上，在055的面前用干净的手一点一点打开包装，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价值一套警署附近的一套房，除此以外，还有一份名单。
    “听闻宴署长您刚上任，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思来想去、只能略微薄礼，还请您笑纳。”
    话是这么说，段西欢的脚步却未动分毫，她在等055的首肯，不仅是出于礼貌，还有忌惮。
    猛兽皆有领域，头狼更甚，段西欢可不想行差踏错导致靠山吹了。
    段西欢的分寸拿捏的很好，055漫不经心地想道。
    这样的人坐上头领，一旦有顺势的风，必能带鬣狗乘风而上。
    现在，她大概就是这股风了，
    从沙发上站起，055没几步走向窗边，越过那套房产，拿出名单。
    名单上，鬣狗的私产和核心人员郝然在列、显然这是段西欢的投名状，最让055为之瞩目的是爱心诊所，“贫民区”唯一医病救人的地方，竟也是鬣狗这种通缉团体的产业之一。
    “你很有能力，将这张纸递给任何一个有权势的人，他们都会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055不喜欢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这不妨碍她看出来这张纸的价值。
    段西欢捂嘴笑得矜持。
    “可我就只看得上您一个人。”
    只？055想，这字有些重了，能用上这个字，段西欢该是暗自观察了很久，直到宴南舒被一纸任命，她才敲定准备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那你又怎么确定，我会愿意成为鬣狗身后的那个人呢，段西欢。”
    这才是055想知道的地方，到底是什么给了这位鬣狗首领自信。
    “鬣狗是一把刀，也许您的手上有很多刀，但如鬣狗这么称手的绝对找不到第二把。”
    段西欢的神情中皆是笃定，她的言论着实大言不惭，却又完美符合055对鬣狗的定位。
    055将纸折好，放进身上衣服的口袋里，深深地看了眼段西欢。
    “我真诚地期待鬣狗的表现。”
    段西环手贴在唇上给了055一个飞吻。
    “请拭目以待，我的倚仗。”
    还未等055反应过来，她就将门一关，走到窗户那，隔着窗户又送来一wink。
    过分热情却又不过界，恰好在055能忍受的边缘。
    离开055视线后，段西欢收敛了笑容，月色下诱惑而致命，随意在表上拨弄了几下，这座建筑的周围便出来不少人，每一个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老四，我们等的时机到了。”
    老四走到段西欢的身边并不说话，默默给她穿上风衣，为了获取宴南舒的信任，段西欢穿得很薄，身上没有一个可以藏武器的地方。
    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带着诚意来赴约。
    “出来。”
    站在窗边很久，055懒懒地唤了一声。
    储物间的门发出很小的声音，乌骓从里面出来，从面部看不出情绪。
    “大人。”
    055转过头，眼神像是在聚焦，又像是失神。
    “你认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乌骓靠在被灯光染黄的白墙上，有些想抽烟，他就算在没脑子，也能听出一些东西，可在鬣狗，大姐从没像他透露过。
    “我不知道，大姐她，鬣狗首领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缓缓走回沙发，电视上的雪花屏还在放着无声雪花片。
    “所以，段西欢什么都没说就将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做，却又在你将事情搞砸后毫不犹豫地将你放弃。乌骓，你觉得我该信吗。”
    055的话让乌骓的思维更加混乱，双手捂脸，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蠢。
    “我不知道。”
    他声音潵哑地重复了自己的话，他就像是井底之蛙，窥见的只是一小片真相。
    055有些无趣地看着他，哪怕是这种时候，乌骓也只是将自己困在了自己限定的范围圈里，不敢跳出去半步。
    “那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是那颗投石问路的石子，用来试探我这个不知是羊是狼的新任署长，如果是羊，正好顺势拿捏，如果是狼，就换一套方式投诚。而你，一个满心欢喜的弃子，被卖了还得给人数钱，乌骓，你确实是颗好用的棋子。”
    被戳心的乌骓不住的牙齿打颤，他无法相信对他那么柔情蜜意的大姐实则早就准备将他当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
    睁开那双红的可怖的眼睛看向055，乌骓阴沉着脸色。。
    “你这个与恶魔共舞的虚伪之人，我都已经任你驱使了，你还想怎样，非要毁了我，让我成为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吗！”
    听完乌骓的嘶吼，055缓缓咧开嘴走上前就是一脚，没有防备的男人猝不及防倒下，被055重重踩住。
    “我只问一个问题，我让你杀了段西欢、你会如何。”
    挣扎的男人听到这个问题动作渐弱，嘴部的动作嗫嚅了很久，愣是没有一个答案。
    “看，这就是你口中的任意驱使，一个心中还有更重要的存在的乌骓，我怎么敢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啊。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到时，你也只会满怀歉意地看着我说抱歉，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对上055冰冷的目光，乌骓感觉自己最后的遮羞布被掀开，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会做出这种选择。
    “抱歉。”
    嘴角划开冰冷的笑，055对于这种道歉只觉得可笑，难得地以一个藐视的态度看人。
    “你抱歉的该是你自己，违背了灵魂的自己。”
    055不否认自己在pua，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潜在卧底，她必须打碎他的人格，哪怕这个人就此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
    脑海中的画面带来的愧疚铺天盖地，乌骓不得不任这些情绪淹没了自己，宴署长说的是对的，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相比宴南舒，他才是虚伪的魔鬼，他有错。
    “抱歉，是我的错，我，我会遵从自己的承诺，哪怕是要”
    良久，他的目光坚定，只是里面再无一丝神采，只剩疲惫和死寂。
    “哪怕是要我杀了段西欢。”
    乌骓不断地给自己催眠，他没错，是段西欢先放弃了他，却是宴署长留了他一命，就算是再下贱的人，不该，也不能违背自己的灵魂。
    055对于他能很快找到状态很满意，尽管她并不准备交给乌骓这么一个极大概率会失败的任务，但什么事都有个万一，就像喜欢她的人，转头来也会给她一刀，嘴上说着抱歉一样。
    谁也不知道对你忠诚度百分百之的人心里，会不会还有一个百分之两百的忠诚对象，乃至于愿意为了那个对象放弃自己的生命，宰割别人的生命。
    当然，她不讨厌付出自己生命的人，她仅讨厌那些慷他人之慨的人。
    “记住今天的话，乌骓，这是你自己说的，哪怕有一天我要杀了段西欢，你依然会照做。”
    破旧手机的录音戛然而止，055放开踩在乌骓身上的脚，甚至还贴心的给他理了理。
    这可是她目前仅有的听话棋子，可不能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