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攥着，仿佛还想抓住什么，可那道光芒早已随风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地上，混合着工地上凌乱的尘土，模糊了一切。
夜风愈发刺骨，远处的灯光忽闪忽灭，宛如云以若最后的微笑般短暂而虚幻。
姜翎颤抖着站起身，眼眸中曾有的温柔被痛苦与坚毅取而代之。
“以若……”
通风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姜翎立刻恢复了警觉，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扶着通风口的墙壁稳住身形。
身后的追兵显然还未放弃，空气中隐约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通风口的出口在前面，她们一定在那里！”
敌人刚从通风管道探出头，尚未站稳，耳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
炽烈的火舌如雨点般扫向他，火光映得通道内壁明灭不定，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钢板。
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们的身体便被打成筛子，向后重重倒去，滑落回黑暗的管道中。
一辆装甲车轰鸣着驶入现场，猛地一顿，稳稳停在姜翎的面前。
姜翎步伐踉跄，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扶着装甲车的车门爬了上去，衣衫早已被血水浸透，贴在瘦削的身躯上。
车门在她身后沉闷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就在她身体一软，瘫倒在座椅上的瞬间，意识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撕裂，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家主！”
坐在驾驶座的保镖猛然回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迅速将车驶入安全通道，然后翻过座椅，一把将家主扶起，查看她的状况。
姜翎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额头沁满冷汗。
保镖的手在她的脖颈上探了一下，确认还有脉搏后，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而此时，姜翎的意识却仿佛被卷入了另一片世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
这里没有天，地板也是白色的，甚至没有边界，只有刺目的白光包围着她。
茫然地四下张望，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这里？”
姜翎低声呢喃，话音刚落，声音便像水波一般扩散开去，无尽的空间中传回了阵阵回响。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忽然，白光中似乎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扭曲着、跳跃着，像是在向她招手，又像是在远离。
姜翎屏住呼吸，奋力地向那些影子跑去。
跑着跑着，前方的雾气骤然散开，一个与周围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圆柱形平台突兀地立在前方。
仿佛从地底生长出来般，冷不丁地挡住了姜翎的去路。
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冰冷的质感透过空气渗入骨髓。
上面静静地放着一颗玻璃球，球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辉，仿佛承载着某种无形的力量。
姜翎的脚步猛然一顿，紧盯着那个球，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平台旁的阴影中浮现，像是一缕飘散的浓烟，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就那样站在平台旁，微微倾身，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随后，缓缓伸手，将玻璃球托起，向姜翎递了过去。
动作温柔而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就像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你是谁？”
姜翎的声音带着戒备，脚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黑影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顾自地说道：“你想要的人，或许就在这颗玻璃球里。”
姜翎闻言，身体猛然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脑海里轰然一片空白。
怔怔地看着黑影手中的玻璃球，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在……这里面？”
声音有些颤抖，难以置信。
黑影微微颔首，将玻璃球又向前递了一些，空灵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又不完全在。
“现在的她，只是一缕灵魂罢了。”
姜翎犹豫着，迟迟不敢伸手。
可最终，她还是颤抖着接过那颗布满裂纹的玻璃球，手指触及冰凉的表面时，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样，难以呼吸。
低头仔细看去，发现球体内部竟是一棵枯萎得几乎要死去的小树，干裂的树干上仅剩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叶子微微颤动着，像是随时可能脱离枝头。
黑影在姜翎接过玻璃球后，慢慢收回了手，低声道：“好好待她。”
记住，当最后一片叶子掉落的时候，就是她真正的终点。”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姜翎猛地抬头，声音压抑着愤怒，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黑影。
然而，黑影却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微微偏过头，似乎在注视着远方的某处。
随后，转身，像是准备彻底消失在雾气之中。
“等等！”姜翎忍不住大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哀求。
“哪怕只说一句！关于她的事情！可以吗？拜托了！”
黑影的脚步顿了顿，虽然没有转身，那漆黑的身影却开始缓缓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
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曾经有一个人，从尸堆中苏醒。”
“她厌恶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全无，只记得自己必须找到一个人。”
“她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或许是千年，也或许是万年……..”
“直到某一天，她终于想起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却发现……”
黑影的声音渐渐变得虚无缥缈，消失在最后一句话中。
姜翎屏住呼吸，等待着她说完。
“……是当初被她推开的那具尸体。”
“可那时的她，还有最后一口气。”
黑影的身影彻底消散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满手裂纹的玻璃球。
姜翎愣在原地，双手捧着那颗玻璃球，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球面上，泛起细微的光芒。
球中的小树，叶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