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咱们的白日梦碎了。亏我还花了一两银子，特意给她单独置办了一身衣服。谁能想到，她压根不是什么圣女，就是个空花瓶。”
    男人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把空酒杯重重地怼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老头子，别气了。本来咱们就说好了，只是试一试而已。”张婶说着，瞥了一眼呆站在一旁的女童，脸上挂着笑，又给男人斟了一杯酒。
    “小五长得这么漂亮，等再养个七八年，把她嫁给有钱的老爷，咱们也不会亏。”
    听到这话，男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过了半晌，又嘟囔了一句：“就是可惜来回路上，浪费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和不少路费。”
    张婶接着宽慰道：“反正是平白捡的，怎么算我都觉得不亏。”
    说起小五，那是他们夫妻二人从山上捡回来的。
    之所以给她取名叫小五，是因为他们家中原本已有四个孩子，按年龄排序，她正好排第五。
    一个多月前，他们夫妻二人进山时，偶然看到了小五。
    四五岁孩童的模样，浑身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看样子怕是活不过当晚了。他们没敢靠近，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就走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他们第二次进山时，竟又发现了她。
    虽说这次不像第一次见到时浑身是血，但也是蓬头垢面，几乎瞧不出本来模样。
    小五见到他们也不跑，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他们二人觉得这孩子命大，肯定好养活，而且都四五岁了，不用再费心思养，带回去不过是多添双筷子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当个小劳动力。
    谁知道，等他们把人带回来，洗干净后，却惊得合不拢嘴。
    眼前的小姑娘粉雕玉琢，活脱脱像从天上下来的小仙童。
    见此情景，夫妻二人瞬间就想起了前段时间皇帝悬赏搜寻圣女的事儿。
    邻国盛启国原本是南洲大陆上一个弱小的国家，可自从两年前，一位圣女凭空出现后，这个国家的气运便日渐昌盛，仿佛有神明庇佑，短短时间就跻身成为南洲大陆最昌盛的国家之一。
    故而今年，他们昭华国的皇帝也效仿此举，开始在国内四处搜寻圣女。
    因为赏金高得吓人，所以，百姓们但凡家里有长得漂亮、透着灵气的闺女，都纷纷送去都城接受测试，想碰碰运气。
    于是，男人只准备了几日，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小五赶往都城。历经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
    然而，经过测试，小五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娃，没什么特别的。
    最后，他们不但没捞到赏金，还倒赔了路费和给小五置办衣服的钱。
    男人夹着菜，头也不抬，嘴里含糊不清地对张婶说道：“把她衣服换了吧，新衣服我待会儿拿到镇上去典当，最起码能回一些本儿。”
    这一次，张婶没再说什么，将小五拉到身前，把外衣给换了下来，顺手给她塞了一个馒头。
    “吃吧。”
    小五左手拿着馒头，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桌子，右手缓缓伸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小手被筷子打落在一旁，手背立即红了起来。
    男人皱着眉说道：“这么能吃，你父母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要你的吧。”
    小五迅速地缩回手，紧紧捂住红肿的地方，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男人。
    张婶见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小五却突然爆发，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馒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冲出门外。
    “啧，这孩子。”男人不满地咂了咂嘴。
    小五跑得飞快，将男人的声音远远抛在了后面。她一路头也不回地跑到小溪边。
    此时，溪边，两个十岁出头的姑娘正弯着腰，在流水中搓洗着衣物。
    察觉到小五的到来，小二和小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小五，你居然回来了？” 小二率先开口，眼中满是惊喜与意外，“你不是去做圣女去了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五走近，奶声奶气地说道：“他们说我没有那个叫做灵力的东西，把我给撵回来了。”
    闻言，小二和小三对视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小三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没有生气吧？”
    小五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一人一个递到她们手中，“他有生气，都不给我吃饭了。”
    “啊？”小三看了眼手里的馒头，疑惑道：“那这是？”
    “我抢的。”小五说得直白。“不抢的话，待会你们回去就没得吃了。他又不会给你们留。”
    “那你呢？”小二和小三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饿。”
    “真的吗？”
    “真的。”
    尽管问了两遍，小五都说不饿，可小二和小三还是各自把手中的馒头掰下一半，递给了她。
    这次，小五没有推辞，接过馒头便吃了起来。
    实际上，小五并没有说谎。她不正常，即便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饥饿。
    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小四和她讲了许多话本里的故事。那些话本里有类似的故事。
    话本里说，妖怪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有些坏妖怪还会吃人，但每到危急时刻，就会有仙人现身，将坏妖怪打死。
    小五心想，自己或许就是一只妖怪，要是泄露了身份，恐怕会被仙人误当成坏妖怪打死。
    所以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不吃东西也不会饿的秘密。
    况且，她其实也很喜欢吃东西。只是食物太过珍贵，她更愿意把吃的留给小二和小三。
    自己身上的旧衣服都是她们给的。
    这时，小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由一根红绳串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玉石，玉石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看起来很是奇特。
    她将项链戴到了小五的脖子上，边戴边说道：“小五，这根项链是你来咱们家那天就戴着的。我觉得，说不定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
    小五听了，一脸茫然，她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小二看着小五懵懂无知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留着它。说不定哪一天，你的亲生父母就会凭借这条项链找到你，你们就能相认团圆了。”
    小五却在这时想起男人曾说过的话，小声说道：“可是，爹说，我是被父母扔掉的。他们不会来找我的吧。”
    小二抬手摸了摸小五的头。
    “不会的。你这么漂亮，谁会忍心把你丢掉呢？说不定他们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肯定也在四处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