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完祖先，众人准备吃年夜饭。
    欧老先生瞧见江婉准备了一大桌丰盛晚宴，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南方人的年夜饭可真丰盛！上回在阳城老李那边，就我和他，还有小刘和小陈四人，他也得准备一大桌。他说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得准备好些。”
    江婉俯下，跟老将军说了师傅的近况。
    “他说，组织上已经允许他北上跟女儿团聚。相信不用多久，师傅他就能到京都。”
    “嗯。”欧老点点头：“他来了，我下棋就有伴了。”
    江婉见老人家一副了然的神色，猜想他一直在关注此事。
    “谢谢您……幸好有您帮忙。”
    欧老低低笑了，道：“我只是让他们麻利把事办好，催上一催。老李是怎么样的人，组织里的老一辈都十分清楚。既然没问题，何须把人拘着。再说了，他的一双儿女都默默奉献在机密部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组织上得多做一些补偿才是，才不至于让他们一家子寒心。”
    “……他女婿的事有后续了没？”江婉忍不住问：“绳之于法没？”
    欧老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他蓄谋多年暗中潜伏，还能有人接应逃走，自然有人护着他。”
    江婉暗暗担心，低问：“那我师傅的女儿……？”
    “不必担心。”欧老答：“清者自清，组织已经调查清楚了。只是她被多年相濡以沫的爱人背叛，一度失控差点儿疯癫，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幸好发现及时，救了回来。精神情况太差，不得不送她过来疗养。她想不开的事，恐怕还没人敢告诉老李，怕他受不住。”
    江婉听到一阵阵心疼。
    欧老忍不住提醒：“你也别告诉他。人救回来了，慢慢疗养就行。老李上了年纪了，受不住太多打击。”
    说到此处，欧老自嘲般笑了笑。
    “我们这一群不肯服老的人，在一堆病痛和磨难折磨下，最终一个个都不得不服老。老李看着健康些，可上了岁数的人，最见不到晚辈们出事。”
    “我明白。”江婉做出承诺：“我不会告诉他的。”
    欧老微微一笑。
    江婉盛了一碗羊肉羹给他，温声：“先暖暖身。等毅哥来了，咱们就开席。”
    “好嘞！”欧老连忙接过：“我最爱这一口浓汤！”
    “小婉！”李香妹在外头招手：“你过来一下！”
    江婉连忙扶着肚子走出去，问：“嫂子，是不是炖盅里的甜羹好了？没事，熄火就行，在里头保温即可。”
    “不是。”李香妹对她努力挤眼睛，“你来……蔡姐在那边等着你。”
    蔡姐？
    江婉狐疑问：“她不是早回去了吗？有事啊？”
    “俺不知道咋说。”李香妹苦笑：“挺糟心的事……她说你给她的红包丢了，一路找回来，都不敢骑车，一步步找过来。在厨房翻找好一会儿，可惜找不着，正蹲在角落哭着呢。”
    竟有这样的事？！
    江婉快步往厨房走去。
    刚进门，就瞧见蔡姐蹲在角落处，正红着眼睛抹泪。
    蔡姐哽咽：“俺就塞裤兜里……都不知道啥时候掉的。俺不敢上楼，麻利往回找——可还是找不回来。”
    江婉安慰道：“你别哭，可能是被人给捡了去了。”
    蔡姐抿了抿嘴，颤声：“俺猜也是这么着……有些晚了，俺得回去了。”
    李香妹很是可怜她，低声：“她说她的工资都得上交给婆婆，没得自己留。本还想着用这点钱——”
    “没事没事！”蔡姐打断李香妹，扯了一个笑容：“俺重新赚就是了！”
    江婉有些惊讶，问：“蔡姐，你不是说你丈夫赚的都交给你婆婆，你只能自己出来赚吗？你的工资也得给婆婆啊？”
    “嗯。”蔡姐苦笑：“俺没法子……俺婆婆说她给俺看孩子，俺才能出来赚钱。她说了，工资都得归她管着。俺一开始不肯，可俺爱人让俺都得听他老娘的，就只能每个月都交上去。”
    江婉眸光微闪，道：“表嫂，你把上头的腊肉取一截下来，让蔡姐带回去。”
    “不用不用！”蔡姐连连罢手：“俺不能要！”
    江婉拉住她的手，道：“早些时候小欧说地上有红纸，指不定是被他捡走了。我去找他问问。”
    蔡姐惊喜瞪眼，忙不迭点头。
    “好……问问他去！指不定真让他给捡了！”
    江婉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后，她捏了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回来了。
    “果真是被他给捡了！他没打开，就捏着玩。”
    蔡姐激动极了，顾不得其他，一把接了过去，打开抽出一张大团结。
    “哎哎哎！还真是！太好了！俺还以为丢外头了……哈哈！”
    江婉告诉她说，别藏在裤兜里，尽量收在内衣兜，省得骑自行车的时候被挤丢。
    “哎哎！”蔡姐答好，立刻照做。
    江婉压低嗓音：“刚刚我爱人说了，你在我们这儿干了好几个月，对你工作还算满意。过年后，如果你勤快些干，每个月给你额外加五块钱。”
    “！！！”蔡姐惊喜瞪眼。
    江婉眨巴眼睛，低声：“不用什么事都告诉家里的老人。只要你干得好，以后每年都给你加一回。”
    蔡姐连连答应：“俺——俺一定好好干！俺明年一定努力干！”
    随后，她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李香妹也真心为她高兴，道：“还好小欧捡了去！十块钱哎！得干好几天才能有这些钱！”
    江婉轻笑：“哪有那么凑巧的事。红包红通通的，掉路边马上就被人给捡了去，哪可能还找得回来。”
    “那——”李香妹瞪眼：“那是你重新给的啊？”
    江婉点头：“之前她来干活的时候，我就告诉她逢年过节会有红包。另外，干得好的话，每年都会加工资。她不算很好，但胜在干活利索，手脚也干净，还不会乱嚼舌根。正因为如此，我决定继续用她。”
    毕竟不是自家的活儿，不能以表嫂或吴妈的标准去衡量蔡姐。
    但对大多数保姆而已，蔡姐算得上优秀。
    李香妹睨了她一眼，低声：“你啊，就是太好心了些……明明是她自个丢的。”
    江婉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之所以出来赚钱，是图自己身边能有一点余钱。谁料她婆婆太专制，连她的工资也要一并管。她只能图平时我给的一点小钱。如果没了这十块钱，她可能会心灰意冷，干脆不干了。她爱人不是养不起她，她不出来干活婆婆也没法子。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动力继续干下去。”
    “哦哦。”李香妹苦笑：“又是一个爱折腾的婆婆……”
    江婉知晓她是想起舅妈王大梅来了，连连罢手。
    “现在离得十万八千里远，连理都不用理了。你呀，最要紧的是要跟我表哥同心同德。他才是那个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不是舅妈或舅舅。”
    “对！”李香妹爽朗笑开了，“俺也是这般想的！他说暑假过后，他就能实习去了。实习那会儿学的都是真本事，然后等着毕业分配就成。”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