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的眼神似乎永远是那样死寂,她再次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不是江南。”
“嗯?”
老人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瞪大,“真的假的?你这丫头,可别诓老头子我。除了咱们江南,大夏这么多年了,还有哪个地方能培养出和帝都那群怪物竞争的天才?嘶...奇了怪了...”
清荷看着老人,沉默了几秒,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能说是竞争。”
她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实际上,今年已经有人通关了。”
轰隆——!!!
门外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紧接着,雨势变得更加凶猛,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密集的响声。
老人疑惑地看着清荷,似乎没听懂她刚才说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巴,几次要有言语,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就这样怔住了,好长时间都没能说话。
从他还小,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了,大夏的帝都就是精英的聚集地,天才的摇篮。
其他地区也经常出现不逊色于帝都豪杰的存在,但大多都是在百级,甚至200级之后。
毕竟人家的起步太高了!
比许多穷乡僻壤的孩子的终点还高!
除了江南这一块,如今的大夏,居然还能有其他地方的学生超过帝都的学生?
而且...
已经完成武考了?
这才开始考试多级?
老人释然一笑,几分自嘲。
“哈哈,瞧我这脑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还想着跟你这丫头论什么武道。罢了罢了,时间终究是要将我们这些老骨头碾碎在尘埃里的。”
“以后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家伙,还操的哪门子闲心?小辈的考试,与我何干?”
他摇头自语,颤巍巍地从那把随时可能散架的椅子上起身。
“清荷丫头,既然你们家店主不在,那我就明年再来叨扰吧。”
说罢,他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清荷开口了,声音依旧轻缓,却如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微澜:“您今年,可是有所获?”
她没有抬头,依旧盯着屏幕,好像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转瞬即逝。
老人脚步一顿,回身望向清荷,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诧异。
良久,他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敏锐,如何看出来的?”
“直觉。”清荷惜字如金,情绪少动。
“哈哈哈...好一个直觉...”
老人朗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书店里回荡。
笑了片刻,他又坐了回去。
“既然你问起了,与你说道说道也无妨。”
老人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一个古朴的青铜水壶,一个晶莹的白玉杯,便突兀地出现在桌上,无声无息,就像本就置于此处。
他执壶斟水,一股清冽的茶香袅袅升起,驱散了几分书店里的霉味。
“我寻到了一丝...关于那个‘白玉京’的线索。”
老人缓缓开口道。
清荷依旧面无表情,古井无波,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很显然,她都没听说过这个白玉京是什么。
老人见状,自顾自地轻咳一声,给她解释道:“这‘白玉京’啊,便是...”
“您无需解释,我对这些并无兴趣。”清荷出言打断,只是痴痴地看着屏幕中的武考画面,“您只需告知,在何处,寻到了何种线索,如果有机会见到店主,我自会转告。”
老人噎住,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这些年,我在无数深渊副本中留下印记,苦苦追寻‘白玉京’的踪迹。就在半月前,我在一处极为低级的深渊副本中,捕捉到了一丝‘白玉京’的气息。”
他放下茶盏,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是一处名为‘镜影迷踪’的1级副本,那副本...”
清荷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打断了他:“在那副本里,您找到‘白玉京’了?”
老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那自然是没有。‘白玉京’向来神秘莫测,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若真能轻易寻得,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传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通过一面镜子,回溯了那个副本内一段时间的景象,最终锁定了两个疑似身上沾染了‘白玉京’气息的人。”
“只是时间有限,我本人没能亲至,那镜子也终究是凡物,难以支撑太久,所以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但我已经确定,感受到的白玉京气息一定在他们两人之中,只要找到他们,自然也就能寻到‘白玉京’的蛛丝马迹。”
“原来如此。”清荷点了点头,依旧盯着屏幕,关注着武考的实况直播,“所以...您接下来要遍历整个大夏,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两个人吗?”
老人见她如此反应,心中难免疑惑,忍不住问道:“你这丫头,怎的就对这武考如此感兴趣?难道‘白玉京’这等秘辛,竟丝毫不能让你动心吗?”
清荷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人语塞,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过无数天骄俊杰,却罕有见过像清荷这般...
这丫头,到底是年少的时候遇到了大挫,从此有了心障,也许,她这辈子也无法越过这个坎了...
也罢...
老人想了想,又换了个角度,试图引诱道:“那‘白玉京’玄妙无穷,其中或许有重塑根基、逆天改命之法,说不定...能找到让你重新觉醒的办法。你的武道之途,未必不可重来。”
然而,清荷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需要。如今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之前就说过,我对此已经没有任何执念了。”
老人哑口无言,彻底没了脾气,自觉无趣,苦笑一声,不再多言。
他站起身来,佝偻着背,缓缓地走出了书店。
外面的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