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讲究，这是我爹交给我的，说起来，咱们祖上还是老乡呢！”
    王氏族老笑呵呵地应了一句。
    可紧接着，王氏族老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
    潘亿年哼出了跟他一模一样的腔调。
    “一炷香，叩首拜，列祖列宗请回来。二炷香，朝上拜，子孙万代万福海。三炷香，用心拜，风调雨顺人安泰。”
    “一杯酒，恭奉敬，列祖列宗请享用。二纸钱，火上扬，孝子贤孙奉衣裳。三炮仗，跪后燃，子子孙孙永不忘……”
    啪……
    王氏族老手里的拐棍，猛然倒在地上。
    廖婆婆捧在手里的茶壶，也猛然摔落在地。
    刹那间，原本热闹欢腾的王氏祠堂，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紧紧盯着潘亿年。
    就连那些年纪轻的，脸上也爬满了惊愕。
    王氏族老猛然抓住潘亿年的手，嘴唇子哆嗦着问道：“小潘总，你……你……你曾爷爷叫什么名字？他排行老几？”
    潘亿年浑身一震，道：“我曾爷爷叫潘望中，我曾爷爷排行老五……”
    “好，好，好啊……”
    “找着了，终于找着了……”
    王氏族老激动地大呼小叫，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扯着潘亿年的手，踉踉跄跄地冲到供奉牌位的祠堂里面，先冲着牌位们磕了个头，然后把其中一个牌位转了个面，冲着潘亿年问道：“孩子，你看看，你看看，你认识这个名字吗？”
    轰……
    看着排位上的名字，潘亿年只感觉五雷轰顶。
    潘望东！
    看到这个名字，想及爷爷临终前，牵着自己的手说的话，潘亿年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了地上，“燕赵石门高正潘氏曾祖潘望中一脉嫡长重孙潘亿年，叩拜大曾祖……”
    “好，好，好孩子，不，好兄弟……”
    王氏族老兴奋的手足舞蹈，然后扯着潘亿年的手，重新走出门外，冲着一群敬立原地的三百多号王氏族人，大声喊道：“潘亿年潘总，不但是我们这一支的恩人，还是我们主家的嫡长孙。所有人都有，拜见主家嫡长孙，拜！”
    说完，王氏族老，退后一步，率先朝着潘亿年，行拜礼。
    紧接着，三百多号王氏族人，拱手躬身，行拜礼。
    潘亿年本能地想要躲开，但是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却让他强行定住了脚。
    老潘家祖宗留下的规矩，留守祖地，则为嫡，嫡之上，再分左右。
    旁支，平辈和晚辈，面对嫡系，当以礼拜之。
    看王氏族老这架势，这些头发花白跟他爷爷有一拼的老头老太太们，竟然跟他是平辈。
    他有点想不明白，他大曾祖爷爷，要是活到现在，得多大？
    最起码一百多吧？
    很快，王氏族老，就替他解答了疑惑。
    “当年，曾祖潘望东离开祖地时，已经四十有七，当时小曾祖才二十多岁。再加上我爷爷和我爹他们结婚早，这一代一代的，不就差出来了吗？”
    王氏族老笑了笑，有些唏嘘地感叹道：“按照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堂哥。”
    说着，王氏族老指了指廖婆婆，“这位，是你二嫂。”
    “然后是，你三哥、三嫂、六嫂……”
    “至于他的，都比你辈小，以后慢慢认。”
    “不过，王听雨、王子豪这俩孩子，不能再向你行子女之礼了。按照辈分，王诗雨该喊你一声爷爷，王子豪该喊你曾爷爷……”
    说到这，王氏族老也乐了，“哈哈哈，感觉怎么样？你还没结婚，就当曾爷爷了？”
    潘亿年揉了揉眉心，“脑子有点懵。”
    王氏族老，笑道：“懵，就对了。辈分这个东西，讲究很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懵。对了，亿年，现在小曾祖他老人家……”
    潘亿年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我爷爷说曾爷爷死在了战场上，老家那边也只是衣冠冢。”
    王氏族老微微一僵，叹了口气道：“跟你大曾祖爷爷一样，也许他们已经团聚了吧？那咱爷爷呢？”
    说到这，王氏族老有点紧张，“他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应该还健在吧？”
    潘亿年一脸落寞，“前几年也走了。”
    王氏族老身子一僵，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咱老家……”
    “比不上这边枝繁叶茂，算上少数健在的长辈，统共也不过一百多号人。咱老潘家，抗战之前，统共四百多口，一百多口死在了战场上，二百多口，有饿死的，也有被脚盆子害死的。”
    “我爷爷他们兄弟四个，除了我爷爷和不知所踪的小爷爷之外，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大爷爷那一支，最英勇，无论男女，不分老幼，尽皆跟小脚盆子同归于尽……”
    原本还一脸喜悦的王氏族人，全都沉默了。
    原本，他们以为他们这一支，是牺牲最大的。
    不但隐姓埋名、改名换姓，还要从军上战场。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留在祖地的嫡系，竟然更加惨烈。
    若非潘亿年的爷爷活了下来，恐怕嫡系都要绝后了。
    “亿年，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你父亲，我们……”
    王氏族老，扭头看看面露期待之色的王氏族人，冲着潘亿年恳求道：“我们能不能认祖归宗？”
    潘亿年扭头在场的王氏族人，不，应该是潘氏王姓一支的族人们，回想着爷爷临终前说的话，缓缓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就可以答应。不过，具体流程，还得跟我爹商量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
    王氏族老连连点头，“亿年，你这就给我小叔去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先过去拜见一下……”
    “好……”
    潘亿年脑袋晕乎乎地给老爹挂了个电话。
    不止他晕，老潘也晕了。
    老潘打死都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潘氏一支辈分最大的长辈了，下面重孙子、重孙女一大堆，甚至，还有了玄孙……
    何止是他们，走出祠堂的时候，苏颖也晕乎。
    老天爷，她才十八岁啊！
    被好几个老太太追着喊婶子，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柳青已经杀到了逍遥饭庄。
    非但如此，巴兰山和巴立刚，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