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还有何吩咐?”
周潜后背的冷汗还没下去,就听到金链子大汉粗着嗓子问道:
“哎,你小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龟公?之前怎么没见过?”
周潜愣了一下,顺着大汉的目光看向瘦猴。
瘦猴今天穿了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裳,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后。
他心里暗骂一声“该死”,脸上却堆起讨好的笑容。
“这位爷说笑了,这是我兄弟,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
金链子大汉一手捏着下巴,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瘦猴,啧啧称奇。
“哟,这小身板,还挺细皮嫩肉的。就是这脸……”
他顿了顿,嫌弃地撇撇嘴。
“长得跟个猴儿似的,难怪穿得这么灰不溜秋的,这是怕吓着客人吧?”
瘦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小的……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周潜眼见情况不妙,连忙打圆场。
“这位爷,您就别拿我兄弟开玩笑了。他胆子小,您这一吓,他今晚怕是睡不着觉了。”
“胆子小?那正好,爷我喜欢调教胆小的。”
金链子大汉说着,伸手就要去摸瘦猴的脸。
瘦猴吓得倒退一步,躲开了大汉的咸猪手,眼神示意周潜。
“你要是再不拦着,我就要忍不住上去打他了。”
周潜一看瘦猴那眼神,就知道这小子要炸了。
瘦猴平时看着蔫了吧唧的,真发起狠来,十个他也拦不住。
周潜眼珠子一转,连忙赔笑。
“这位爷,您看,我兄弟确实胆小,要不,小的给您换个伶俐点的?”
金链子大汉一听换人,果然兴致更高,大手一挥。
“快去快去,爷等着呢!”
周潜如蒙大赦,拽着瘦猴就溜了。
“潜哥,你拉我干嘛?让我揍那龟孙子一顿!”
瘦猴还在气头上,脸涨得通红。
周潜没好气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揍你个头!你打得过他吗?人家可是带着一群狗腿子呢!你想把我们两个都搭进去?”
瘦猴揉了揉脑袋,嘟囔道:“那也不能让他这么羞辱我啊……”
“行了行了,等这事儿过去了,哥再帮你出气!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周潜说着,拉着瘦猴七拐八拐,来到冯远那桌。
冯远正和几个富家子弟划拳行令,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酒香四溢。
“潜哥,这冯远看起来混得不错啊,身边都是些有钱的主儿。”
瘦猴酸溜溜地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摆满的珍馐佳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周潜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咱们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别节外生枝!”
冯远正逢场作戏地陪着客人饮酒,眼神迷离,却在瞥见周潜和瘦猴身影的一刹那瞬间清醒。
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冯远不动声色地打了个酒嗝,假装醉醺醺地对身边的富家子弟说道:
“哎,几位兄台,小弟我内急,失陪片刻!”
那些公子哥正划拳划得兴起,哪有功夫理会他,只是随意挥挥手。
“快回快回,别耽误了爷的兴致!”
冯远摇摇晃晃地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茅房。
待拐过弯,确定那些公子哥儿看不见自己了,他才站直身子,快步走到周潜和瘦猴面前。
“怎么样?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周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事关重大,我们得先找到铁牛。”
他压低声音,示意瘦猴和冯远跟上。
三人穿过喧闹的大厅,绕过后院的假山,来到油烟弥漫的后厨。
铁牛正挥汗如雨地翻炒着大锅里的菜肴,赤裸的胳膊上肌肉虬结。
“铁牛!”
周潜喊了一声。
铁牛闻声回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潜哥儿,啥事啊?这菜还没炒好呢,冯爷的客人还等着呢!”
“十万火急,顾不上这些了!”
周潜一把拉住铁牛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出后厨。
“哎哎哎,潜哥儿,我这菜……”
铁牛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脸茫然。
“菜先放着,一会儿保证你吃个够!”
周潜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把铁牛拉到一旁。
避开后厨其他人,他才压低声音说道:“出大事了!”
铁牛一听“大事”二字,脸上的憨厚瞬间消失。
他将锅铲往旁边灶台上一扔,随便抹了把汗。
“走!”
……
四人来到醉仙楼的后院,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周潜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将瘦猴的发现娓娓道来。
“那李大人,身边带了不下二十个护卫,各个孔武有力,腰间佩刀。瘦猴亲眼瞧见,他们将好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搬进了李大人的房间,贴身放着,寸步不离!”
冯远听完,脸色骤变。
铁牛更是直接爆了句粗口。
“他娘的,这狗日的李大人,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更要命的是。”
周潜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更加凝重。
“瘦猴还听到他们谈论‘十万两白银’和‘军饷’!你们想想,十万两白银的军饷,能干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
十万两白银,足够装备一支精锐部队。
这要是落到吴国手里,对大启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铁牛瞪大了眼睛。
“十万两白银?够老子买多少猪肘子了……”
随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跟着紧张起来。
“潜哥,这消息可靠吗?”
周潜挣脱铁牛的“魔爪”,无奈道:
“瘦猴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这耳朵可是灵得很。再说,这事儿关乎咱们的脑袋,他哪敢胡说八道?”
冯远脸色铁青,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通知林大人!”
冯远从怀中掏出一卷薄薄的信纸和一小截炭笔。
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一行行小字跃然纸上。
写完后,他小心地卷起信纸,塞进一个细小的竹筒里。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吹出一串奇特的哨音。
尖锐而短促,三长两短,带着某种特别的节奏。
这哨音在喧闹的醉仙楼后院显得格外突兀,却很快被嘈杂声淹没。
周潜、铁牛和瘦猴都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