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心念一动，门窗自闭。
原本亮堂的环境瞬间变得昏暗无比，而他的声音也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与烛火光亮蔓延开来。
“不管是未曾被揭开的内幕，还是我刻意编织出来的谎言，认真算起来都算是我们沈家的家事。”
“可沈家的家事，也是国事。”
“但是，我们的亲大哥曾经说过一句话，天下之事绝不可以沈家一言所定，单单这一句话就让他赢得了世家之心，如果从我们自身的角度来看这句话，大哥死的真不冤。”
四位藩王，一位王妃，共同陷入沉默。
他们一直都觉得，亲大哥沈平川死的不冤，还死的太漂亮了，他想极力与天下人共天下，却不想与自家兄弟共天下。
思绪到此，沈仙佑的神情却忽然转冷。
“如果说大哥真能做到天下为公，我心里会无比的佩服他，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沈辰阳这个废物铺路。”
“在蜀王案的脉络当中，大哥在世人眼前表现出来的姿态，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的逆流者，也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今天关起门来，我要以阴谋论来给大哥真正的盖棺定论，他是以蜀王案为契机，在合适的时机为沈辰阳完全奠定统治者的位置，其中内情，就在此物之中。”
言语间，沈仙佑取下头上的剑簪。
在五双眼睛的注视下，从中拿出了一个头颅白骨，而从白骨构造来看，分明就是一个龙首！
“此龙首，原是蜀州的一条天生蛟龙，也正是有它这个存在，蜀州千百年来才会地动不止。”
“据我所知，蛟龙为大哥亲手所斩，继而蜀州天灾地动，南乾入侵，蜀王沈烈以蜀州子弟兵御敌，蜀中八族则在天灾人祸之际与沈烈联手，意欲鲸吞蜀州土地，让蜀州成为不受朝廷约束的藩国。”
苏锦却是说：“仙佑，这些事情，不是早就已经盖棺定论了吗？”
“没错，但是，这是大哥生前预谋好的事情！”
此话一出，其余五人头脑一震。
甘王沈清神色严肃：“仙佑，饭可以乱吃，女人可以乱玩，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说说你的凭据。”
“大哥的状态，他自己也清楚，更清楚咱们弟兄都有什么惊为天人的本事，连我当初这个废物，他都用本命物防着了，更何况你们呢？”
“他或许也知道，本命物或许会防不住，所以才用了一个阴招。”
“在斩杀蜀州蛟龙过后，将其脾脏故意让蜀王沈烈发现，而那颗龙脾的作用即是能够控制地动，话说到这里，就不用我继续细说了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脾脏对应五行之土，而作为在蜀州而生的蛟龙，则与蜀州地脉息息相关。
有了龙脾，相当于在蜀州之地，有了控制“天灾地动”的能力。
蜀王沈烈中套，想要以“天灾”加“人祸”削弱朝廷的约束力。
这，就是蜀王案的真正内幕。
沈仙佑淡淡道：“诸位兄长，不妨深想，当初蜀王沈烈要做成了此事，你们会不会在暗中也在摸索。”
“我相信，一定会！”
“但事实是沈烈失败了，而这个内幕还在，则是要等到必要的时候，将蜀王沈烈推上藩王派系的首脑人物，再用这个内幕来将这个首脑击垮，然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四位藩王和一位王妃忽的满头大汗。
假若沈烈成了，他在兄弟伙之间就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早在那个时间节点，就会奉他为藩王派系的首脑，把他推出去为藩王争权夺利。
可这是沈平川预想好的路线！
藩王党控制天灾，制造人祸，意欲夺权谋反，为天下与天理所不容！
到时何须朝廷削藩？
大玄境内所有势力，不管是朝廷下辖还是江湖自治，都会视为藩王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且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也许万年之后，这帮藩王都得在史书上背负着骂名！
苏锦眉眼低沉，眸中剑光闪烁。
“可到现在，那个底牌，仍然是在沈辰阳手里捏着。”
沈仙佑微笑道：“嫂子，沈辰阳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这张牌现在是在我的手里，不对……是我们。”
“借着此事，从名声上搞臭沈平川父子，不必去管咱爹是怎么想的。”
“也不管沈平川生前怎么为大玄江山呕心沥血，毕竟咱们都为这座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过，大义又岂能占据在他们那一方？”
“处置掉沈烈，大义就在我们这一方。”
“等我返回玄京收拾掉那小崽子，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四王心有灵犀地齐齐问道：“那父皇怎么办？”
他们心中也有一个想法。
藩王共同入京，逼沈圣昀退位，拟诏，禅让，做他娘的一回乱臣贼子！
可这个想法，四王谁都不打算先说出来。
最好是让沈仙佑自己吐露出来。
那样的话，这年纪最小的弟弟登上皇位，以后也不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的局面。
留个后手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四位藩王也都在想着。
沈仙佑随之拿出一份文书。
上边写明沈烈罪状。
简而言之，罪大恶极，不容宽恕，经晋、秦、鲁、甘、虞、言六王议定，大义灭亲，于燕州将蜀王沈烈处以极刑。
六王很爽快地在上边签字画押。
事后，甘王沈清问道：“十九弟，老八的妻儿该如何处置，也一同宰了？”
“怎么，十五哥，你看上吕月儿了？”沈仙佑笑问道。
沈清没好气道：“我又不是魏王那厮，不好人妻！”
“我也不喜欢。”
“那哥哥我提个建议，吕月儿给处死掉，把沈烈的儿子们废了修为，放在晋州软禁起来。”
沈鲤颇为不爽道：“诶？十五，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一生冰清玉洁，让我来背这脏事？”
“好啦，那就兄弟我自己来，反正话是我说的嘛。”沈清笑呵呵道。
“瞧你那缺德的样！”
沈仙佑无心听他们说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便重新打开门窗，然后看向苏锦。
“嫂子，陪我出去透口气吧。”
“好。”
嫂叔并肩同行，走出这间设有禁制的殿堂，随后在水德宗的僻静山道里漫无目的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