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暮景看着余相皖和叶枕安,目光最终定格在余相皖身上。
人过声无痕,余相皖刚刚说帮寻踪迹的话可不像随口一说。
反而能从他平淡的话语之中听出些信誓旦旦来。
他倒是好奇,余相皖打算如何去寻。
余相皖并不在意百里暮景投过来的目光。
他既然说了是秘术,便无人知道是他的灵体技能。
毕竟世上奇门异术众多。
他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所以众人潜意识里,自然而然的都会认为他的秘术是师尊传授的。
有师尊这个挡箭牌,便没人会打他秘术的主意了。
毕竟他们不敢去寻师尊讨教“秘术”。
余相皖抬头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足尖一点,踏风飞到空中。
白衣随风而动,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他手下施法,将自身的灵力注入法术之中。
全身淡绿色的木灵气似草木疯长,随着法术涌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以余相皖为中心往方圆十里掠去。
整个山林瞬间被一层浓郁的木灵气笼罩。
一点一点,绕过一草一木,寻找那飘渺的气息。
良久,余相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灵力几近枯竭,可并未寻到老者被带离时的丁点儿气息。
余相皖眉峰微敛。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直到灵力彻底崩塌,余相皖倏地从空中掉落。
叶枕安飞身上前将人接住。
喂他吃下回灵丹,手下运力将丹药化开。
余相皖泛白的脸色才逐渐好转。
百里暮景小心的扶着逄映雪走过来。
逄映雪现下情绪已经平复了些许,看着余相皖,柔和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如何?”
余相皖就着叶枕安的手站正。
看着逄映雪。
终是有些颓败的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有。
恍若那老者的气息从未离开过此地一般。
余相皖看着地下光秃秃的泥浆,眼神猛地一滞。
他的寻息之灵有一个弊端。
那便是只能透过植物寻过往气息。
但若是没有植物呢?
若是那人压根就没离开呢?
余相皖倏地回头看向那被掩埋在废墟之中的老者。
脚下无比沉重。
抬头看向叶枕安,眼中头一次出现彷徨的情绪。
叶枕安读懂了余相皖眼中的意思。
眼眸中蓄着些不可置信。
他明明感知到的,那躯体并不是收留他们的那个老者。
难道……
他推测错了,也感知错了吗?
叶枕安又回头仔细看向那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老者。
目光一寸一寸的描绘他血肉模糊的身躯。
试图找出一点并非一人的证据来。
可他看了又看。
却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同。
只气息不一样……
而就是这陌生的气息,让他即使身处现场,也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余相皖走到老者尸身面前,手微不可察的一抖。
绿色的木灵气从他手中溢出,转瞬便将老者整个身体包裹住。
逄映雪不知道余相皖现在如此举动是在做什么。
却也忍住并未打扰他。
须臾。
余相皖抿了抿唇。
将老者的头抬起来,在他后脖颈处一点。
霎时,一道独属于老人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渗出来。
原来,他的气息被人尽数封于体内一点。
微小而隐秘。
若不是余相皖是木灵体,天生感知力强于旁人,亦不能发现。
在那抹气息渗出来时。
逄映雪脸上血色尽失,承受不住这灭顶打击一般。
瞬间瘫软在地,眼中尽是惶恐不安。
她看向余相皖,泪光盈盈。
“……你不是说这不是我外祖父吗?”
原本她还有一丝期冀。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又亲自粉碎?”
逄映雪脑中一片空白,喃喃道。
“为什么……”
百里暮景看着逄映雪的模样心疼不已。
余相皖垂下眼眸,也有些茫然。
是啊。
真正的挑拨,应当是重要之人身死才对。
又怎会费力将人“救”出去呢?
逄映雪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手下颤抖不止。
泪珠一颗一颗蜂蛹而出,在她病弱苍白的面庞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为什么……
为什么……
逄映雪抬头看向那些死去的老人和小孩。
眼前一阵模糊,宛若这个世界只余她一人一般。
耳中“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些都是她仅剩的亲人啊。
她只有他们了……
她……什么也没有了……
亲人相继逝……
她什么也没有了……
忽地,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撕扯拉拽,她渐渐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也许,就这么死了也好。
远离这些肮脏算计。
远离这尘世喧嚣。
即便当一缕风,当一朵云,当一株花……
总比徒留她一人自责后悔好。
阿娘,对不起,女儿是一个怯懦无用之人……
百里暮景看着逄映雪软软倒下去的身子,忙上前扶住她。
“映雪!”
余相皖见人晕过去也赶紧上前。
“逄姑娘!”
百里暮景见逄映雪晕过去,也顾不上余相皖和叶枕安了。
拦腰将人抱起,一转身便不见了。
余相皖和叶枕安并未跟上去。
只停留下来,将废墟之中的尸体尽数收殓。
他并未私自处理。
他想。
或许逄映雪还想再见她外祖父最后一面。
离开前,余相皖又看了这片他们阴差阳错之下只待过一晚的地方一眼。
逄映雪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
相反,她这几年在夜郎城如履薄冰却能安然活到现在。
除了百里暮景的宠爱。
也与她的通透有关。
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其中关窍的。
“师兄,走吧。”
余相皖将最后一具幼童尸体殓好,看向叶枕安道。
叶枕安皱了皱眉。
“你是想去找逄映雪?”
余相皖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既然有人请他们入局,自是应该回礼才对。
如此才算礼尚往来。
余相皖和叶枕安并未去逄豫年的府邸。
只是在外面随意寻了一处客栈。
不过五日。
余相皖在房中修炼,却听外间一片吵闹。
等出去时,便见百里暮景面容憔悴的在一楼抬头望向他。
余相皖有些疑惑。
是逄映雪醒了?
可看百里暮景这副模样又着实不像。
“不知少城主可是有事?”
百里暮景也不隐瞒。
上前看着余相皖,虽极力掩饰,但语气中的焦急做不得假。
“余道友……”
“听闻你是木灵体,木灵体天生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