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老头。
下海市的象山区一直以来都是很多大型公司云集的地方,这座城市为了把这里打造成人人向往的经济中心,所投入的心血也让人望而生畏。
当然,它每年所带来的收益,就算是新夏的中都市,也无法与这里媲美。
象山区内环流经着一条诞西河。
夕阳西下,暮色中的诞西河正吞咽着最后几缕残阳,靛青色的深渊在桥墩下方翻涌。
赵休的鞋尖悬在彩绘的围栏外,桥下是碧清的流水,再往深处,河水渐渐变得黝黑。
下海市是一座沿海城市,诞西河一路向东流淌,30公里外便是大海,那里通向五河岛的方向。
这座40米长的大桥是商业中心的一处风景点,桥上的钢索整齐排列着,像一把巨大的竖琴,琴弦汇聚在大桥顶端。
赵休仍在思索吴耀磊的话。这个人隐藏了太多秘密,似乎无所不知,却又因某种原因无法言说。
而吴耀磊甚至曾向赵休透露出求死的念头。
在赵休的记忆中,吴耀磊是个虚伪而残忍的人,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这个人却是赵休一直以来学习的模板,如今,这位“老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们之前的对话也暴露了许多问题。
首先,赵休在孤儿院时曾极力隐藏自己拥有操控影子的能力,但吴耀磊却早已洞悉一切。
这意味着,赵休在吴耀磊眼中的价值远超他人。可既然如此,吴耀磊为何要如此对待赵休,甚至将他逼到仇恨自己的地步?
这显然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选择。
按照赵休的逻辑,他更倾向于施以恩惠,将对方与自己绑在共同的利益链条上,从情感和利益上双重绑定。
然而,吴耀磊却没有这样做,将一个很有价值的孤儿推离自己的身边,让他仇恨自己,而后再放他自由。
这种做法本身就很有问题。
如果吴耀磊早已归属于天灾议会的“老头”麾下,那么在这座城市中,他本应没有敌人。
赵休坐在桥边的围栏上,脚下是深沉而浑厚的河水。
初春的河面上,偶尔有小船缓缓驶过,上面坐的人通常是些喜欢划船游玩的普通人,从他们闲暇安逸的样子来看,这些大多都是中产阶级。
贫穷和苦难通常会远离他们。
赵休低头看向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围栏离河面有七八米高,影子在水中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漆黑的河水吞噬。
如果赵休所做的一切早已暴露在吴耀磊的视线中,那么他长久以来的努力是否只是徒劳?
随即,赵休摇了摇头,抬起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那些苦痛的经历、放弃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的人生不是一场编排好的戏剧,而是由无数真实的瞬间拼凑而成。
赵休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不能再被这些无端的猜疑所困扰。过多的胡思乱想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猜疑。
“我本身就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所以我自己也是一个敌人,必须克服这种性格。”赵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初春微凉的风拂过脸庞。
河水依旧在桥下静静流淌,仿佛在提醒他,无论过去如何,未来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么,必须把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赵休低声自语。
“孤儿院,吴耀磊,胡怀明,天灾议会,老头,赵休。”
“把这些都精简一下,要在纷乱的故事中找到那条隐藏的细线。”
他闭上眼睛,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从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到有记忆开始在这所孤儿院生存的岁月,所有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闪烁。
一个个片段如光影般流逝,更多的思绪涌入,又被一条条排除。
小时候的经历不重要,想要获得的东西和已经得到的东西也不重要,仇恨、算计、利益得失,统统不重要。
“孤儿院不重要,吴耀磊也不重要。”赵休呢喃道。
“胡怀明也不重要,议会暂时也不重要。”
“我就是我,我是赵休,我很重要。那么“老头”是个关键人物。”
赵休在脑海中精简掉所有无关紧要的部分,最后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个神秘的老头。因为从天灾议会和诡龙勋章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这个名字。
南方属于他,下海市属于他,吴耀磊也属于他,胡怀明现在也是...
他或许就是答案。
“我现在适合见他吗?”
赵休睁开眼睛,思绪回到现实。从魅力花都开始,一切的问题都指向了这个老头。显然,对方想要见赵休。
对于一个类似于幕后boss的存在,他掌控着吴耀磊、魅力花都,还有胡怀明。如今,赵休的人生经历似乎也在他的编排之中。
如果现在去见他,结果可能是灾祸,那该如何反抗?
以前面对周先生时,他可以选择逃跑,但现在,“逃跑”两个字显得如此可笑。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彻底落山,脚下的淡溪河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沉幽暗。河两岸亮起了一连串的彩灯,游船的人们早已归去。
偶尔有几对情侣隐没在河边的公园里,互相依偎,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赵休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他掏出龙硬币,弹起又落下。
翻滚的硬币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他低下头,看着河水中的倒影。
赵休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整座大桥在水面上如同一道剪影,唯一在动的,是那枚起起落落的金币影子。
他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仿佛入定的僧侣。
月色初升,象山区的楼宇间亮起了霓虹灯光,将这座被绿植与钢筋混凝土包裹的经济中心切割成一片片瑰丽的蛋糕。
时间匆匆流逝。
月亮升至中天,闲情逸致的人已经消失,明日还要工作的普通人睡去,午夜的繁华属于那些无需为生计奔波的人。
在灯红酒绿的隐秘角落,他们继续着生活,安静的城市还在悄悄的运作。
大桥上已经空无一人。
月儿西斜,办公大楼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下建筑边缘的透光,继续演绎着城市的繁华。
就像一只漆黑的幽灵,赵休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与夜色、河水、城市融为一体。
空气中的湿气加重了,河岸边的绿植上凝结出细小的露珠,大桥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这雾气并不像灰雾那样令人畏惧,因为它带着色彩。植物的叶片上,几只小昆虫正悄然啃食。
一辆吉普车沿着诞溪河岸驶来,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光束。
车子缓缓开上大桥,停在了白雾中。
车上走下来五个年轻人,两个男人,三个女人。
男人穿着燕尾服,戴着白面具,头顶黑色礼帽;女人则穿着粉色玩偶服,露出肩膀和大腿,脸上同样戴着白色面具。
从紧致的皮肤可以看出,她们都很年轻。
男人们架起摄影机,对准大桥上的三个女孩。女孩们戴着白色面具,身着精致的玩偶服,在淡淡的白雾中缓缓起舞。
舞姿慵懒又机械,带着一丝诡异,仿佛幽灵般在夜色中游荡。
一个戴着白面具男人吹出响亮的口哨“甄小鹏,这三个妞,你能搞定几个?”
“剩下的归我。”
赵休在护栏边悄然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甄小鹏?明珠城中村?贺老头?
“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