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体内的血液凉下来了
作者:式问   男大穿越成寡夫郎之后最新章节     
    此后一个月,郑颢虽已考过乡试,但会试将近,参加完甄家两兄弟和彭志之的庆贺宴后,他恢复以往的生活。
    如今他是举人,府学里的夫子与他一样都是举人教不了他们,所以郑颢没有再去府学。
    但每隔一日,郑颢会带上自己所作的文章,前去周先生家里让其批改。
    最后一次,他带着文章到周先生家里。
    周自成拿过郑颢的文章,郑颢站在他的身旁,约莫一炷香后,周自成的视线从文章上挪开,他抬头看向郑颢。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尔未及弱冠,文章却已形成清气……”
    周自成垂首,再看了一遍郑颢的文章道:“通篇并非华辞丽句只求锦绣文章,所言所语皆可看出扎实的学问,如今,你可谓是于学无所遗,下一步便看是否能达到于辞无所假的境界了。”
    周自成这番话看似点评,却没有一味地挑文章的不足,长处短处他都一一点出。
    面对师长的称赞,郑颢不似少年人,他神态沉着冷静道:“多谢先生点评。”
    看着郑颢少年老成的模样,周自成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
    片刻,他微微摇头继续道:“明年会试,你将会有不少强敌,可想好了不等上三年再下场?”
    没有犹豫,郑颢道:“纵使前路艰难,学生亦前往。”
    “好。”
    周自成道:“老夫的学生没有畏惧他人的道理。”
    “他们少年天才,你天资卓越,若论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说完,他看向郑颢道:“过几日你出行,我便不遣人去送你了,回去吧。”
    郑颢拱手行礼:“是。”
    拿上自己的文章,郑颢转身离开周先生的书房。
    坐上牛车后,即便独自待在车厢内,郑颢仍君子慎独,没有半点倚靠车厢壁的想法,腰背直立而坐。
    眼眸半阖,郑颢回想刚才周先生同他说的话。
    “明年会试,你将会有不少强敌,可想好不等上三年再下场?”
    乡试过后,郑颢便从甄家两兄弟那儿听过各府解元举人的名声。
    不似往年,今年乡试有许多出身清贵,书香门第的大臣子孙,以及大儒弟子下场,这些人在各府大放光彩,明年会试必定会按时前往京城。
    这不仅意味着比起三年前,今年的会元会更难取得,甚至同这些出身不凡,受尽供养的举人一同参加会试,原本成绩优越的寒门举子很有可能会名落孙山。
    这般情况下,避开明年会试再等三年下场是最好的决定,会试名次低些无妨,若是殿试,原本是二甲的水平,却因为这些天才的缘故掉落到三甲,才是真的悔恨终生。
    有些消息灵通的举人得到这个消息后,不敢赌上自己的前途,便决定再等三年下场会试。
    而郑颢呢?
    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虽然他自幼待在越明府,因为能够比较的人太少了,加上起初能与他一战的甄程到后面也略逊于他,没有他人的对比,所以郑颢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实力。
    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下,郑颢为什么不等上三年再下场,依着他算无遗策的性子,不会做出这般没有成算的事才对。
    毕竟一甲进士和二甲进士三甲进士还是差别很大的。
    但是莫要忘了郑颢真正的性情,平日里,他虽看似谨慎沉稳,可是在前世,他是从一无所有的小兵走到执掌天下的摄政王,若是骨子里没有疯劲,一味地求稳,怎么可能走到那个地位。
    这一世,他行事稳妥慎重,不过是因为顾霖的存在。
    在顾叔面前,郑颢时刻谨记伪装好自己,他不能把融于血液的疯狂与暴戾流露出来,因为这会吓到顾叔。
    三年后的会试,他确实不会遇到更多强大的对手,但是郑颢长睫微微颤动,掀起眼皮,深色的眼眸看向面前的车厢门。
    他不想等也不愿意等,今年他已十七,顾叔二十五,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日后自然不会娶别的女子和哥儿。
    但是在顾叔眼里,他只是小辈而已,再等上三年,顾叔涨几岁,身边认识的女子和哥儿都成亲生子了,而那时,若是顾叔恰好遇到心仪的男子,会不会就和对方成亲了。
    虽然顾叔同他说过自己不会成亲,但是,郑颢不敢赌那一丝可能。
    假若有一天,顾叔跑到自己的面前,说他遇到喜欢的人想和对方成亲,郑颢不知道他能不能维持理智。
    牛车到达顾家,郑颢整理好情绪,才从车厢走出来。
    抬腿踏进家门,一路走进大堂,郑颢便看到年轻哥儿半背着身子对着自己,手上不停摆动着东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朝对方走去,来到年轻哥儿的身旁,便看到对方身前的木桌上摆满各种木盒。
    一个大木盒放在胸前,其他七八个小木盒散落在桌面。
    顾霖微微垂首,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一边从小木盒拿出各种瓶瓶罐罐往大木盒装。
    郑颢站的近,所以听到顾叔在说“止泻药,金疮药,薄荷油,消食丸……”
    对方正在清点药物。
    忽然,年轻哥儿清点药物的手指一顿:“风寒药呢。”
    他念叨着,身子微微向前倾,连续翻动好几个木盒,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药物。
    顾霖微微皱眉,不应该啊,刚才他去医馆买药时,和药童说过要风寒药。
    他亲眼看着对方把风寒药放进木盒里的。
    忽地,眼前出现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和白瓷药瓶,一道清列的嗓音在顾霖的耳边响起。
    “顾叔,风寒药在这儿。”
    顾霖转过头来瞧见他出现在这里,脸上倒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伸手接过药瓶道:“和周先生道别了?”
    垂下眼帘看着顾叔白皙修长的手指摆动着药瓶,郑颢微微点头:“已经和周先生说过出发的日子了。”
    年轻哥儿的手指从自己的视线下移开,郑颢目光转移,看向满桌的药瓶问道:“顾叔,这些药可是为我几日后去京城准备的?”
    顾霖点点头:“是啊……”
    他继续清点着药瓶,大木盒已经装满一半了,顾霖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呢。”
    虽然这些药是顾叔一片心意,但郑颢的确用不了那么多物药。
    他微张嘴唇刚要开口,却看到身前的年轻哥儿,唇肉半张道:“此行我也要跟着去,未免半途风寒不适寻不到医馆,还是多备些药吧。”
    郑颢身形一顿,向来转动颇快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好似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顾叔此言何意?”
    将安神药放进大木盒,顾霖转头看向郑颢道:“此行前往京城,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听到对方的重复之语,郑颢指尖微动,胸腔间骤然生起的汹涌喜悦,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侵蚀干净。
    可眼神落到身前年轻哥儿略微苍白的脸色时,郑颢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的理智重新回归。
    没有直接劝顾叔留在府城,郑颢开口问道:“顾叔为何忽然决定前往京城?”
    他想,对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由去京城,如果真的是为了他,打从一开始便决定好了,而不是临时决定。
    却不想,身前年轻哥儿嘴唇微张,打断他的所思所想。
    顾霖道:“我想着不管你明年会试殿试的结果如何,依着你的实力,怎么着也榜上有名,再不济也是三甲进士。我便想着能不能提前去京城瞧瞧房子和铺子,如果你能顺利留京,咱们到时候便有落脚的地方,若是外放,我们也可从长计议。”
    反正,京城的房子和铺子是不会贬值的,若是郑颢留京,他们便自己住,若是外放,他可以把房子和铺子租出去,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吃亏。
    加上如今余哥儿,林小幺,于二成等人个个独当一面,不似县城人手不足的时候,顾霖便是离开几个月,也不会对好运楼有什么影响。
    况且,顾霖此行决定进京也不全是因为此事。
    继沐浴露和香皂后,沐浴油也在京城名声大噪了。
    但因为沐浴油是供给皇室的贡品,所以即便知晓其妙用,众多世家贵族也无法获得。
    许多人便递帖子给方家,这方家不是方继越的方家,而是他那娶了大官女儿的大哥的方家。
    方家大嫂托方家大哥写信寄来,言明京中诸多世家贵族的女子和哥儿都向她打听沐浴油的事情,显然很是为此心动。但因着沐浴油是贡品,他们不好使用,便问她有没有其他好东西。
    对此,方家大嫂自然是实话实说,表明沐浴油是夫家弟弟找的老师傅所研制,所耗时间颇久,近些日子不一定能研制出其他好东西。
    可是沐浴油对女子哥儿的诱惑力实在太强了,他们对方家大嫂软磨硬泡,方家大嫂不好拂他们的面子,便道给老师傅去信一封,看有没有类似沐浴油的好东西。
    与此同时,在信上询问老师傅能否前往京城,分成不是问题,他们必定会厚待老师傅。
    这封信方继越看过后,直接转交给顾霖任他自己决定。
    怕他为难,方继越道:“我大嫂他们是讲理的人,你若是不想去,我便替你回绝。”
    顾霖直接接下书信。
    其实,看到方家以香皂沐浴露打开京城和江南的市场时,顾霖便起了些许心思,如今看到方家大嫂来信请他,顾霖更加心动了。
    他手头上不缺洗浴用品的方子,甚至将沐浴油作为贡品献上去时也不心疼,因为他猜到京中众人会对其热烈追捧。
    果然,不出他所料。
    顾霖此行,想亲自前往京城和方家大嫂商谈一番,看是否能达成双方共赢的局面。
    他将此事告诉郑颢。
    郑颢听后没有因为顾叔前往京城,并非全是为了他感到失望。
    郑颢从不怀疑顾叔对他的用心。
    他思考片刻道:“顾叔已经有新方子可以代替沐浴油,若是想继续和方家合作,休书一封送去即可,此次入京,顾叔是想绕开方家,自己当家做主和方家大嫂合作,不再继续拿分成。”
    听到郑颢的话,顾霖点点头,同时露出赞赏的表情。
    顾霖道:“从前我将方子卖给方家,只从中抽取分成,方家还算老实守信,加上我有源源不断的方子,他们也不敢坑我。”
    “不过”顾霖话语一转:“若是我一心求稳,不在乎生意大小,可继续将方子卖给方家,但是我不愿再受制于人,任方家垄断生意。”
    顾霖道:“我想自己开店,前面的沐浴露香皂和沐浴油的方子都被方家买断了,我不在乎,后面的东西,我想要自个卖或者卖给其他行商和方家都可以。”
    郑颢认真听着,顾霖说完后,他道:“明年殿试,我会取得好成绩,让顾叔不用一味忌惮方家。”
    顾霖听后,微微一讶,而后笑着对他道:“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不是想要逼你取得好功名。”
    “我知晓京城那地,扔个石头下去都能炸出一堆王公子弟,我们没有后台,哪敢真的在那儿开店铺。”
    顾霖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若是方家大嫂同意合作,我们便能顺顺利利在京城开店。若是不能,待你殿试结束,官职确定下来后,我便启程前往江南,江南不排斥外地商贾,我便将总部开在那儿,然后看准时机在京城开分店,这样,我们既能赚银钱,也不用担心那些大官仗势欺人,上门抢夺方子了。”
    顾霖一席话说来,好似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但是,郑颢体内的血液却凉了下来。
    他微微垂首,眼帘遮挡下的深色双眸,暗稠的好似化不开的浓墨。
    郑颢开口,声音微哑涩然:“顾叔想要去江南?”
    没有察觉到郑颢的不对,顾霖道:“早便听闻人间苏杭之名,从前为诸多琐事缠身走不开,如今有小幺他们看着酒楼店铺,待你科举结束稳定下来后,我便放心去江南了。”
    “所以”
    郑颢道:“顾叔要离开我……们去江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郑颢的神情和语气格外冷静,冷静的不似常人,就好像他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都是假的。
    【这是什么卑微小郑,连问都不敢说“我”,而是说“我们”,开始进入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