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清晨如鱼肚白,嫩叶垂珠。宋家,磨刀堂。檀香祠堂供奉着八把刀,擦拭的锃亮如新,阳光下闪烁点点寒光。有两丈长的斩马阔刀,亦有细小如女人蛾眉的水仙刀,九环虎头霸王刀,圆月泣血的弯刀,锈迹斑斑的朴刀……这些刀无一相同,却每一把都弑血无数,每一把背后都有着辉煌赫赫的耀眼战绩,终结了无数高手的性命。这些刀都曾跟随一个人,伴随着刀主人大小转战中原和南岭,无人可挫其锋芒。刀主人五岁炼刀,日夜不辍。不但快,还凶悍。十五岁刀法大成。不管是任何人都只需要一刀。然后他轻易成为了南岭第一人,世封天刀之名。后来到刀主人游历去了中原,以手中一把刀挑战各路豪杰,并以弱冠之年战胜了当时的天下第一霸刀。天刀折断霸刀傲气和傲骨。之后十几年,他就多了三个天下人公认的称号。天刀。天下不败之刀。天下第一刀手。刀主人,一生充满了传奇,他挑战过大宗师,败过正魔两道的首脑,追杀过邪王。征战沙场马踏江湖,成就了武功和兵法双绝的一代宗师,也成为了藩镇割据的南岭之王!种种辉煌战绩。可如今,刀主人已近不惑之年,曾经伴随他征战天下群雄的八把刀,也越来越难找到一个值得出刀的对手,遂封刀不出。但现在,他忽然没了信心,曾经握刀四平八稳的大手,如今削柄玩具木刀都艰难。所有的信心,都在面前这小孩面前冰消雪融。一个很怪异冷俊的小孩,披毛戴角,一身莫名的阴气。这个小孩的身上有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模仿都无法拥有地独特气质,那就是既放纵又收敛、既理性又无情、既执着又霸道那种极端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地,可是又偏偏合理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他最独特的气质。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让人一眼难忘,惊为天人。白衣中年人收回惊诧目光,背对着骄阳,静卧在蒲团,闭布满刀茧双手慢慢的削磨着自己手中的木刀,态度虔诚而又专注,仿佛陷入了信仰一般的痴态。“你比想象中来得要早。”白衣中年男人淡淡地道。他静坐如暝,身影伟岸魁梧,一边说着话,一边削着手中的玩具木刀,刀锋逐渐成型。“不晚,刚好来收你这口天刀。”朱友珪轻快的笑着,同时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人。他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见的天刀。首先映入眼中地,是英俊而无暇的脸,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眼眸中含沉静而忧郁,时显淡然自若,就仿佛囊括天下之苍生的意志。宋缺两鬓微有星霜,却出奇地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天刀深浅地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一种儒者学人的风度。身上的气息淡淡,没有山海地高深,但却深融于自然,仿佛天地与他同为一体。遮盖住了他那一身俺而不发的惊天刀意,返璞归真。由朱友珪的观感,天刀宋缺不但不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而且简直就有如林泉君子,竹石之友般亲和。均匀优美的身型,如竹,渊亭岳峙地体态,如石,淡淡而视的气息,如泉,平直沉静地神思,如林。没有传说中不可一世的狂傲,没有顶尖高手的怪异风范。他坐在朱友珪的面前,气息亲和轻淡,有如亲人会晤问好。听了朱友珪的话,宋缺也不气恼,清淡淡的说:“冥帝此行的目的宋某已知晓。中原是中原人的天下,李家区区一个外异血脉,还不配染指至尊权柄,宋某可以答应和冥帝联盟。”“不不不,本座要的不是联盟,而是真正的全国一统!”朱友珪摇着头,眼睛坚定对视宋缺。如果朱友珪要一统天下的话,就不可能坐视南岭割据。“呵呵呵,冥帝好大的胃口。”宋缺弃木刀豁然站起来,眼睛微微眯起,锐利如刀直刺朱友珪的双眼,寒声道:“既然如此,冥帝可敢与某定下九刀之约?若胜,一切依你。”“久闻宋缺的天刀八式天下无双,纵横无敌。”朱友珪负手卓立原地微笑,后拱手一请:“特请赐教。”如此态度,表明了一切。你想战就战!“好!”宋缺眼神中神彩大作,他的手随意一挥,在磨刀堂的内堂,有一刀电射而出,瞬入手中。入手,那厚背巨大的长刀如龙呤般颤鸣,久久不绝。此厚背长刀无柄,像是一块长钢,于尾端于一缺口为握。刀无尖,平直如截,其厚有如斩马刀,但宽度稍减,而长尤胜之。仿佛这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条狰狞出渊的黑龙。且是握在天刀宋缺手中的黑龙。一刀在手,宋缺整个人就变了,气息渐起,如山,如天。他完全处于俯视众生的境界,威压无形,却让人为之窒息,任何人也无法仰视。无法抗御。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地天刀。天刀宋缺。“请冥帝小心,否则磨刀堂将是你饮恨于此之地。”宋缺随手一挥,动作很慢很缓,却是在刀尖挥洒尾端,倒映出无声无息的匹练。随后云淡风轻,再之后突然天地蓦然一寂,转瞬之后一片璀璨的刀芒划破天际,沿途骤然掀起一片长空飓风将磨刀堂屋檐摧毁,在周围的空间斩起万丈波澜。足见这一刀之强,这一刀之神。眼见这神乎其技的一刀斩来,周围的空间都撑不住,稳稳爆发出难堪重负的嗡鸣爆响。“不愧是天刀。”朱友珪面对如山般的压力,还有那刀未至却无时无刻刺痛皮肤的刀芒,令他浑身热血大作,战意如龙,顿时愉悦大笑。“也尝尝,本座的玄天战体吧!”朱友珪双眸中忽然射出猩红神光,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九幽黑气,宛如凛然神威,如天魔降世。而在下一刻,五指轮转,倏然握紧,拳意在一瞬间蓄到极点,九幽黑气凝聚的一拳向眼前惊天刀芒轰击了过去。若说宋缺第一刀宛如狂涛怒朝、决堤洪水般冲击而来。那么朱友珪这一拳便是定海神针,无俦天镇,黑暗深渊,能够吞噬天上天下一切的冲击。在这一拳之下,气流如海啸般喷涌而出,空间蓦然抖动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支离破碎一般。砰!!毫无疑问。宋缺的刀势在这一拳下,宛如骄阳下的积雪,层层消融。这第一刀正面交锋中,轻易挡下了。天刀宋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随手一招,又有一柄小小,如女子月眉的小刀射入他的手中。又是一刀蓄势斩出,施展时有若天仙乘风,霞雾云影,意态万千,精妙绝伦。仙女法相,挥刀镇魔。可朱友珪偏偏不解风情,闪现跳上去,又是粗糙暴力的一拳。轰,辣手摧花,法相登时崩溃。宋缺的眉头微皱,浑身气血节节暴涨,惊天刀势冲破云霄,手中的刀不停的更换,一刀比一刀重,一刀胜一刀强。刀中用志凝神,意到手随,每出一刀,全身随之,人刀合一。其中有仙人捞月,有力劈华山,有龙飞九天,有蛇潜地深……磨刀堂八把刀,每一把刀在宋缺的手中都能另出机枢,祭出一道道与众不同的刀意法相。证明了宋缺对刀的领悟极深。“来得好!”朱友珪一跺足,脚下地面顿时炸裂开来,无数泥土四面激溅开来。而他整个人伴随黑气则一飞冲天,骤然拔升踏空,忽然凌空下坠,如一颗陨石般砸落下来。祭出骷髅天魔法相,拳出!每一拳破空,都凝聚着一个深渊骷髅头,如狼似虎吞噬了一道惊天刀意。有魂有刀,无意无刀。倾刻之间,宋缺手中同时八刀腐朽尽碎,化作滚滚的碎片尘埃。朱友珪从天而落,衣袂飘飘,负手卓立不群。面对宋缺,捏握天魔法相的拳锋高高举起,魔威滔天,仿佛跨过宏伟深渊长河席卷轰来,高声喝喊:“今日,本座赐天刀一败!”这一拳刚猛霸道,十几米的天魔法相拳头如大山重岳,携裹无匹巨力砸下,声势威猛骇人。顷刻间,漫天气流席卷,汇聚在这一拳之中,向宋缺袭来。浑身气机锁定,欲退无路。宋缺面色刚毅不屈,提起全身罡气护盾,做最后的挣扎。轰!惊天动地的巨擘拳锋在地上留下三尺深的拳坑,巨洞横跨犁地十几米。里面烟土四散,周围的建筑被牵连,摧枯拉朽般摧毁。宋缺身躯亦遭重击,横飞而出,将院墙撞垮,跌入一座豪门大户的院子中,余势不绝,后背撞在假山之上,那假山立时被护体劲气震碎,轰然爆裂开来。毫无疑问,这交锋中,宋缺惨败。眼前这一幕,被远处观战的宋智宋鲁看到,心中喟然长叹,意料之内。还有一些宋家子弟,看到他们敬之如神的家主被打败,他们内心苦涩,不可置信的信仰在此刻崩塌了。天刀输了!破碎金刚果然是人间不可敌。“唉,天刀怎么那么想不开呢,大人可是破碎金刚,人间绝顶,这一败估计会产生心魔,终身难以进步。”马夫许开山蹲在地上,同样两眼炯炯的看着战场,闲言碎语说道。闻言,宋智宋鲁两兄弟惶恐流汗,暗自赌咒祈祷,希望大哥可千万不要留下心魔啊。“天刀,你输了。”朱友珪负手向那座院子走去,分明只走了三四步的距离,却横跨闪现十余丈的空间,步入院子之中。轰隆一声,碎瓦被重重推开。一人影如尖刀利刃般傲然挺直,披头散发呕血不绝,他的面容血污枯槁,可他突的傲然长啸,冲朱友珪大吼道:“不,天刀还没有败!还有最后一刀。”“可是你已经没有刀了。”朱友珪指着远处地上的刀块碎片。“哈哈哈,心中有刀,何处无刀?”宋缺那蓬头污面下,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他完美无暇的容颜却平淡如水,气息也有如古井不波。他伸手一招,将那把刚刚刻好的木头小刀收入手,横刀持立,淡淡说道:“最后一刀,我将用它与冥帝一战高下!”“木刀?有意思。”朱友珪完全没有小看的意思,双目微微凝结,全身不由得严阵以待。因为此刻连出八刀的宋缺身上的气息盈满,已经恐怖到超出了阀值,这时的宋缺比宁道奇和毕玄都要强出数倍,是他来到此界后碰到的最强者。趋近大天位巅峰的层次,摸到了破碎金刚的门槛。可大天位后期,才是此界空间所能容纳的极限战力,此时朱友珪爆发的就是这个境界的战力。恐怕,宋缺的第九刀,将会是最强,最惊天地泣鬼神的终极一刀。宋缺的第九刀刀势不断拔升,这一刀,已充塞了所有人的心神视野。而当那刀势拔升到极致时,仿佛刺破了天穹,银河倒泄而下,无穷浪涛翻滚,至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源源不断,奔流不息,朝着朱友珪涌了过去。这一式的力量或许没有前八刀那么骇人,但却一波又一波的汹涌而至,刀气不断如狼拍打而来,生生不息,连绵不绝。而在这一刻,朱友珪只觉自己仿佛成了沧海上的一叶小舟。浪花拍打,暗潮涌流。当当当!!说是一刀,其实是暗含八十种刀式变化的归一一刀。朱友珪只挡下了前四十九刀意翻涌,然后眼睛就看不清了,剩下的几十种都已砍在了他弥漫黑气的九幽战体上。发出铿锵的交击声,火光四溅。周围的空气空间搅乱,如混沌初开。旁边观战的三人早已将嗓子也提到了心口,三双眼睛加上整个宋家子弟众目睽睽,翘首以待。想看看到底是谁赢了?等到无数刀芒消散一空,露出两个傲然挺立的人影。宋缺站着,手持木刀已抵在了朱友珪头前,剑气侵袭而来。见此,宋家子弟们顿时发出惊呼,兴高采烈说道:“是天刀赢了!我们的家主赢了!”“好好好,不愧是我大兄,天刀胜了破碎金刚!”宋鲁捏着胡须哈哈大笑,眉飞色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自家大哥牛逼!天刀的不败神话得以延续。只有许开山深深的皱着眉头,两眼中隐隐有金光闪过不断的观测战场,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大佬会输,嘴唇一动:“不对劲。”“呵,你个小小马夫,又懂啥?”宋鲁不屑说道。“愚蠢的虫子,自己去看吧。”许开山冷漠的了然一笑,抱手环胸冷冷说道。“你!”宋鲁这暴脾气刚想冲上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夫教训,就被宋智拦下了,十分慎重紧张说道:“这人说的没错,快看,战场上似乎有变化!”闻言,宋鲁全身猛然一颤,急忙走近将一双浑浊老眼撇向战场。只见战场中央,宋缺的手微微颤抖,众人靠近以后才发现那把木刀原来不是抵在朱友珪的额头。而是赫然被朱友珪叼在口中!此时的朱友珪浑身黑气狰狞弥漫,身上雷气狂暴和如渊黑暗的九幽黑气相互交织,震惊众人眼目,一雷一暗,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他身上狂乱相绌,如魔如神!一时恐怖至极。朱友珪一口牙口中,同样弥漫着雷电罡气和九幽黑气,源源不断的腐蚀刀上的刀意刀芒,同时死死的咬住木刀刀尖,让宋缺丝毫动弹不得。朱友珪咬着木刀,仍有余暇的冲众人露出一个笑脸。随后,下颚猛然用力,上下一合!咔嚓。在宋家众人听到一声永远不愿听到的破碎声中,无数的木片飘然落下,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校场上的几百号观战众人满脸惊愕,气氛突然沉默了。宋缺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断刀,发了很久的呆,仿佛还沉浸在朱友珪的恐怖牙口中。半响,宋缺终于回过神来,双眸黯然,苦笑说道:“冥帝,好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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