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天下无哄不好的女子【7K,月票加
作者:阳小戎   不是吧君子也防最新章节     
    第688章 天下无哄不好的女子【7k,月票加更!】
    “刺史大人好了没,从昨日等到今日,本宫不是和你一样的大闲人,处理公务之际都能金屋藏娇,顿顿去吃饭,个个都关怀到,不冷落一个。”
    “快了,绣娘和裴夫人快回来了。”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容女史别这么喊,总感觉怪怪的。还有,容女史别开在下玩笑了,这两日累死了……”
    “呵。”
    翌日,幽静小院门口。
    昨日下午到夜里一场倾盆大雨,今日已经是艳阳高照。
    上午时分,欧阳戎与容真再次来到了幽静小院,在院门口不远处的一座巷子里停步,安静等待。
    这是二人昨日之约。
    “刺史大人麻烦速度快点,怎么和藏宝贝似的,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让本宫看一眼都这么麻烦,是心里有鬼,还是不信本宫。”
    “若是不信,在下就不会带容女史过来了,只是绣娘情况特殊,需要静养,等会儿见过你就知道了。”
    说完,欧阳戎看了看身旁冷漠如霜的宫装少女,问:
    “容女史还没消气吗。”
    “气?气什么,本宫哪里气了,你哪只眼睛见到本宫气了,没气,本宫没有气,只是公事公办,依本宫看,是刺史大人你私心太多了,都忘了公事是什么了。”
    “没有忘,在下说过的,绣娘之事是私心没错,但不会耽误公务的,不会影响东林大佛落地,在下一直牢记这点。”
    容真耸垂眼皮,笼袖望着前方:“但愿吧。”
    欧阳戎亦是笼袖而立。
    二人一高一矮,一人平静,一人怄气,是青衫配白裙,同样都是笼袖姿势,并肩而立。
    若是此时有外人经过巷落,高低会多瞧几眼,画风出奇搭配,令人深刻。
    可惜当事人并不自知。
    经过一夜时间复盘思索,欧阳戎大致清楚了些事情,主动道:
    “仔细想想,心中气也很正常,昨日小师妹确实有些话不妥,不该如此武断评判他人,在下在这里,给容女史赔个不是,还望容女史大人有大量,勿怪。”
    容真反问:
    “你当时不是在找那几把破伞吗,怎知我们聊了什么?”
    欧阳戎咳嗽了声:“从裴夫人那里稍微了解了点。”
    容真斜瞥着他。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收声,一齐望向街角方向。
    一辆奢华马车驶来,在幽静小院前停下。
    车上,率先走下一位紫金帔帛美妇人,黑纱遮面,看不清脸蛋,她扭头搀扶着车内一位少女下车。
    少女清秀可人,眼蒙一条天青色缎带,头戴一根“珑玲”响的冰白玉簪子,手持一根碧玉杖,轻盈落地,她似是哑巴,朝黑纱遮面的美妇人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被后者笑着搀扶进幽静小院……
    一大一小二女,从下车到进入院中,只有十来息时间。
    容真却目不转睛,欧阳戎发现她脸蛋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有震惊,有怔然,还有……怜悯。
    当又盲又哑的清秀少女下马车时,头顶那一根白玉簪子的吊坠晃荡起来,发出了特殊的声响,容真一双漆眸直直的盯住了它,还有清秀少女手里的那一根碧玉杖……她缓缓低下头,闭目再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什么。
    盲哑少女被送进院子,紫金帔帛美妇人返回,登上奢华马车,缓缓驶离。
    巷子中伫立的二人,全程未发出声响,也没有被人发现。
    “见到了?”
    “嗯。”
    “那就不用在下解释了。”
    容真藏住眼底的一抹怜悯,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他,很认真的问:“她这些是天生的,还是……全因为你?”
    欧阳戎默而不答。
    容真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当他是默认,她脑海中一下子冒出很多猜想,轻声说:
    “难怪你对她这般好,不惜徇私枉法,也要藏她护她,甚至被醋坛子小师妹发现,也在所不惜。”
    她望着前方的温馨小院,有些出神的呢喃:“她肯定很喜欢你吧,明明是清心寡欲的女君越女,却为你牺牲这么多……但你也没负她,因为她,你违背了坚守的原则,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挡在她身前,她没有选错良人,没有付错真心。
    “如此这般,决不辜负为自己默默做出过牺牲的女子,珍惜每份真情,这就是你的那一份私心吗,欧阳良翰,你或许不算是个完完全全摒弃私情的公者,但你绝对是一个男人,值得托付的那种……就是花心了点。”
    欧阳戎微怔,转头看了眼她。
    莫名共情起来的容真偏过头去,少顷,神态语气恢复,嘴上有些傲娇的说:“你没带本宫过去叨扰是对的,这件事本宫勉强不怪你了。”
    欧阳戎摇摇头:“也不是叨扰,只是绣娘她……”语气略带犹豫。
    容真忽问:“她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具体职务?”
    “差不多,只知我名,不知我字。”
    容真轻声:
    “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君父面前称名,他人面前称字,你贵为一州刺史,除了君父、师长,或你自谦,否则谁敢公开呼唤你的名。”
    欧阳戎默然。
    在大周朝,字,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有的,得是有身份、地位、文化之人才取,总得沾一样,属于贵族士人群体的讲究,某种意义上也是入圈层的门槛。
    因为男子满二十后,有为人父之道,故冠而加字。有了“字”后,平辈朋友或晚辈就不可直呼其名了,若在公共场合指名道姓、呼来喊去,会被视为大不敬,十分冒犯。下对上,卑对尊,尤其是君主或自己父母长辈的名,更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欧阳戎的字“良翰”,就是在白鹿洞书院读书时,恩师谢旬取的,取自“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一句。师长取字算是一种身份认可,和文脉传承了。否则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他能给你直接取一个,用上一辈子的“字”,算是冠名权,要是故意乱用,引经据典的偏要喊你“狗蛋”什么的怪字,那就完犊子了……
    远的如陶渊明,近的如元怀民,都是“姓”加“字”。元怀民也有一个名,但作为好友的欧阳戎也不清楚,天天喊他字喊习惯了。元怀民外放做官,也是顶着“字”出门,他的名,估计只有族内长辈们才清楚,就连恨铁不成钢的易千秋上次见面,发飙揍人都没有喊。
    陶渊明的话,名“潜”,其实这样也能理解,当初某位金发如烛的大女君骂他小偷时,直呼其名,有多气愤了。
    “所以你是怕本宫面对面见了她,让她察觉到咱们身份,也洞晓你的?”
    欧阳戎皱眉不语。
    容真轻笑了声:“你欧阳良翰的大名,应当名气不小,和本宫一样,被云梦越女和天南江湖反贼们视为朝廷狗贼。”
    欧阳戎摇头:“绣娘和她们不一样。”
    “嗯,确实不一样。”
    “从上次,你这童养媳教你贴身丫鬟叶薇睐‘处子劈观’的剑招来看,她应该是一位女君级别的越女,哪里会和普通越女一样。”
    “容女史还有何想问的,和想看的?”
    容真注视了会儿他,问:
    “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上次清理全城后,现在绣娘身边已经没有云梦剑泽的眼线了,她盲哑,与外界联系不上,可视作失联,我会好好陪她,不让她再趟浑水。”
    “你确实是斩断了她与那边的所有联系,可她若是悄悄或执意掺和呢,你拦得住吗。”
    欧阳戎沉默良久,轻声:
    “我答应过她,要把她带回槐叶巷宅邸,参加婶娘的生辰礼,我决不食言,绣娘也答应过,她亦会努力。”
    “难怪不让她知晓你的字和官职。”
    “那东林大佛建成的日期也不要让其知晓……”
    欧阳戎不言不语,笼袖前进。
    “本宫倒是给你出谋划策起来了,呵,这种事,你定然早有规划,无需他人多言,是本宫献丑了。”
    “没有,容女史的建议很有用,受教了。”
    “你婶娘的生辰礼原定什么时候。”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才说:“东林大佛建成落地后一两天。”
    容真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好你个欧阳良翰,原来早有准备,卡这个节骨眼,时间点倒是精妙,想用此事稳住她吗,拖到大佛建城,那你这童养媳无论如何都得履约,跟你回家了。”
    欧阳戎目视前方,平静不语。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真收回目光:“大佛落地的日子,你主持建设,应该心里也有数了。”
    欧阳戎轻声报了一个暂定的日期,容真凝眉细思。
    就在这时,欧阳戎忽然问道:
    “容女史刚刚说,是派了一队女官潜伏调查,发现了我这处院子有疑似越女,观察了一阵,她们难道没告知你,绣娘是盲哑女子吗?”
    容真目光不移,安静了会儿,说:
    “办事不利,本宫回去就罚她们,刺史大人还有何吩咐。”
    欧阳戎摇头,多看了一眼她。
    容真已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欧阳戎跟随她一起离开幽静小院。
    “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没考虑过。”
    “什么事。”
    “你的安危。她是对你真情,可眼下你住持东林大佛,还颁布限越女令,乃云梦剑泽的眼中刺,是朝廷狗官……你就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安危?不是说她要伤你,这不会,可她那些师姐妹呢,终究有一份不稳定的祸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道理你应该懂才对。”
    欧阳戎笑了笑:
    “一码归一码,在下不会因绣娘,纵容她们,她们也无需因绣娘,宽恕在下,各凭本事,在下这条命,她们有本事可以取去。”
    “你是洒脱了,但你的责任呢,陛下委托重任,派你造像,浔阳王也依仗你来博得功劳,你若是没了,责任怎么办。”
    “其实这些日子,放权给操之他们……也有一层原因。我已经教会你们如何建造东林大佛了,浔阳城也是,林诚已走,丢弃星子湖大佛,浔阳城的民心还在,只要还有这一份民心,朝廷依旧能在浔阳城立一尊大佛,这才是土壤,不可或缺。所以,少了在下一人,就不能运转了吗,不会如此,也不该如此。”
    容真听完不禁侧目。
    某刻,她突然打断了侃侃而谈的欧阳戎,问:
    “那本宫呢?”
    欧阳戎怔了下。
    在他投来的目光下,容真轻声道:
    “你答应要教会本宫琴曲,还有俞老前辈藏在琴曲里的那份精髓,你答应过的,教会为止,你若是没了,谁教本宫?”
    欧阳戎缓缓凝眉,似是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先试探问道:
    “所以容女史是答应这个条件了,今日之事不生气了?”
    容真不答,冰冷板脸。
    欧阳戎却有些如释重负。
    女子的沉默有两种,一种是生气,一种是默许。
    “容女史不是说,领略此精髓,最好是在东林大佛落地前,在下多抽时间,争取在这些日子教会容女史,以后就算人没了,至少没有违诺。”
    容真冷声批评: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丧气话,知不知道这不吉利?”
    欧阳戎笑了笑:
    “那容女史怎么这么喜欢绷着一张苦瓜脸,知不知道这也不吉利,来,笑一笑,十年少。”
    “本宫不用再少了,已经很少了。”
    欧阳戎忍不住看了看她的个头,理解的点点头。
    “你再瞧?剐了你眼睛。”
    欧阳戎移开目光。
    这时,前方传来容真的嗓音:
    “还有,欧阳良翰,自信是好事,但是口气太大,把话说太满,不太好,你可知那琴曲精髓有多难吗,你轻易许诺?连俞老前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教会本宫。”
    “难不成你还真教个一辈子?你有时间教,本宫还没时间学呢,不过你已经答应的事情,教到会为止,你亲口说的,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兑现,在之前,呵,你不准死太早,明白没。”
    或许是习惯了,欧阳戎忽然觉得这热嘲讽刺的话,出奇的……并不难听刺耳。
    二人缄默。
    “本宫有些好奇,你到底怎么遇到她的?”
    欧阳戎闻言,露出些笑,将,那日在承天寺阴差阳错用冰白玉簪子的特殊声响吸引到绣娘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容真安静倾听,偶尔撇一眼他兴致勃勃的表情。
    少顷,她缓缓颔首:
    “承天寺吗,那就合理了……另外,这根冰白玉簪子原来是你娘亲族内的信物,有象征意义,这么看,确实只适合本族女子,是该送她,难怪你那小师妹没有计较此事,再加上你童养媳又盲又哑,确实颇为惹人心疼……呵,算你运气好。”
    欧阳戎讪笑挠头。
    “童养媳是不是算青梅竹马?”
    欧阳戎奇道:“算是吧,容女史问这个作何?”
    容真立马露出讥笑表情:
    “这不是艳羡欧阳刺史,今日之事平安落地,算是解决了师妹那边,能开始享齐人之福了吗。”
    欧阳戎无语摇头。
    “有个事。”
    “若是没今日之事,本宫准备等你去了浔阳石窟再说的。”
    “容女史请讲。”
    容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星子湖畔,十分安静,只要风拂过湖面,吹出皱褶。
    欧阳戎听完,眼睛微微一亮,忍不住看了看容真:
    “好主意,容女史自己想的吗。”
    “差不多,昨日本宫与宋老前辈商量了下,都觉得可行,所以前来问你,是否合适,你那边能不能配合一下。”
    欧阳戎没有多犹豫,直接道:
    “可以,好一个障眼法……”顿了顿,思索片刻道:“那咱们不仅要放假消息出去,迷惑他们,同时连自己人都要迷惑住。”
    容真轻轻颔首:“是,只能仅限于咱们少数人,还有浔阳石窟工地的一部分工匠知晓。”
    “不过该来的,可能还是要来,得做好障眼法无用,形势最坏的打算。”
    “赞同。”
    “容女史确定,东林大佛一旦落地成功,天南江湖那边就没有回天之术了吗?能不能抵御住后续突发的反击?”
    “能。这么和你说吧,东林大佛本身就是这次布防的重要一环,必须等它建成,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实力。
    “所以司天监此前一直担忧,是怕天南江湖那边不走寻常路,提前硬闯。”
    “难怪布下这次的障眼法,若是大佛提前落地,她们也回天乏力。”
    容真冷笑:
    “没错,那边敢硬闯,配合已有的针对布防,定叫她们插翅难逃,有来无回。”
    “好。不过得小心魏少奇那边,他们有一副古怪画卷。”
    “放心,有一个,算一个,都提前算上了。”
    “那就行。”
    欧阳戎附和了句,看见容真嗤笑一声后,笼袖前进,没再言语。
    他不禁问:
    “容女史除了此事,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容真反问:“还想有什么?此事难道还不重要?”
    “重要,不过……”
    “不过什么。”
    “容女史前夜是不是答应过在下一件事,还以为容女史要讲。”
    “什么事?”
    “浔阳石窟的核心布防。”
    “可本宫也说了,需要你通过一次保密调查。”
    “是的。”
    “那不就行了,你觉得你现在强保一位疑似女君的越女,能过司天监的保密调查吗?”
    “额,应该不能。”
    “那不就得了。”
    欧阳戎观察了下她不爽的表情,笑了笑说:
    “原来如此,那在下明白了,还以为是因为其他事,保密调查没有通过。”
    “你担心什么事。”
    “额,比如被一些匿名举报,才让容女史迟疑。”
    “哼。”
    容真扭头走人。
    不再在湖边闲逛。
    “今日之事确实是在下做的不对,没过保密调查很正常,这说明容女史秉公执法,恪守流程,此乃公心。”
    容真一言不发。
    二人回到了马车边,欧阳戎准备上车。
    即将分别之际,容真喊住他:
    “今日之事,本宫没说原谅你。”
    欧阳戎欲言又止。
    “你今日为了私心,其实本宫不是不能理解,很早之前,本宫就说过,人人都有私心,你刚刚能坦诚说那些,本宫勉强理解,但是……”
    “但是什么?”
    容真默默摇头:“没什么。”
    欧阳戎再问:“真没什么?”
    “有,欧阳良翰,你这次私心之事,你欠我一个人情,是除了教会我琴曲精髓外的人情,这个人情,本宫保留。
    “还是那句话,人人都有私心,本宫希望,若是万一有一天,本宫是说万一,像你这样,你也恰好发现本宫的私心,你也得体谅本宫一次,这叫互不相欠。”
    “行,不过容女史有什么私心?”
    “好了,回去吧,讲这么多话,嘴都干了。”
    “好。”
    “等等。”
    “又怎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婶娘这次生辰礼,贵庚几何?瞧着还挺年轻。”
    “好像过了桃李年华,具体不知,每次问,她都敲我脑门,说她十八,让我不准多问,还说女子永远十八。”
    容真:……
    她似是随口一问,没多追究,转身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欧阳戎揉了一把脸。
    总算是把差点掀翻桌子的局面,给按下来了。
    他目送宫装少女背影远去,转过身,登上了马车。
    “先去浔阳王府,另外,喊六郎过来。”欧阳戎轻声吩咐。
    “是。”
    马车行驶到半路上,燕六郎钻进了马车。
    闭目养神的欧阳戎,直接道:
    “监察院原本留在城内调查越处子的那一批秘密女官,你去想法子核实下,看看是不是真有,再查一查她们近期是不是在星子湖这边有行动。”
    “是,明府。”
    燕六郎领命退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容女史这个障眼法有意思,提前落地也好。”
    ……
    浔阳石窟。
    傍晚,有灿烂的晚霞。
    容真返回,在工地门口,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宋嬷嬷。
    宋嬷嬷看了眼换下了紫衣的宫装少女,直接问:
    “浔阳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连续两日,都一个人过去,听下面人说,你不让大伙靠近星子湖那边,到底何事,需不需要帮忙?”
    “不是什么大事,宋前辈无需担心,本宫能处理。”
    宋嬷嬷眼神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她:
    “好,你有分寸就行。”
    这时,容真听到石窟工地那边,隐隐传来安惠郡主的熟悉嗓音。
    “安惠又来了,这丫头真是孝顺守礼,还有她身边的人也很上道懂事,容丫头要不要过去看看,打个招呼?”
    容真语气有些冷淡:“今日算了,宋老前辈去招待吧,晚辈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行。”
    与宋嬷嬷分开,容真走进了石窟工地旁的一片竹林,先去看望了下俞老前辈,老人家最近迷上了木匠的活计,成天削竹子,说是要做一把琴……容真旋即折身,回到了自己的竹屋。
    这是一间简单到极致的竹制小屋,院子露天,用矮矮的篱笆围起,院内晾晒有一件紫裙,欧阳戎送的雨伞斜靠门边。
    “女史大人。”
    “何事。”容真启唇,慵懒经过心腹手下的身边。
    中年女官低声:“昨日早上送信之人又来了,跟随一位陌生汉子,说是有事求见女史大人。”
    “不见。”
    “是。”
    院子寂静下来,容真走进屋中。
    天际布满火烧云,人间万家渐渐兴起灯火。
    屋内布置简朴,光线昏暗,容真也点了一盏灯,手掌孤灯,走到里屋。
    传闻宫廷中,有一座神秘佛堂,乃女皇陛下吃斋念佛之处,卫氏双王与相王离轮都无资格进入,除非是佛门圣僧和国老夫子,才有幸一入,传法讲道,但次数也寥寥无几……
    而有资格进入此佛堂为圣人掌灯的女官,不超过四位,是大周宫廷无数宫人女官梦寐以求的终点。
    宋嬷嬷因为很早跟随圣人,资历老,是其一。
    而年轻一代,身为彩裳女史的容真,在洛阳宫廷时,几乎是无可争议的未来入堂掌灯女官,除了自身天赋,还有圣人的浩荡恩宠。
    容真掌灯前进,在床边的衣箱旁停步,于衣箱中翻找起来。
    俄顷。
    她翻出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紫色肚兜儿,小手缓缓握紧。
    若是欧阳戎此刻也在这里,定然熟悉这件贴身小衣……
    其实从这件小肚兜自蝶恋花主人手里还回来起,容真就有想过,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干。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之一,是其亲手缝制的……
    容真低头凝视紫色肚兜儿内部的那几粒小字。
    久久不语。
    ————
    (ps:这章月票加更,七千字,还一更,欠更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