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点燃之后，怎么熄灭就不是一人一兽能够控制的。
    风雅与伏野带领本族的巡山士兵冲向万羽与衔泽，冲锋路上却被鹰蛇两族的巡山士兵拦下。一时间战在一处，难分胜负。
    在过去两天里，大多数独立族群都已经在暗地里成了灵山攻守同盟的附庸，就算有些没成附庸的，此时见一众妖兽齐声攻杀鹰蛇两族，既是为了站队，也是为了活命，也和妖兽大流一同，发一声喊，带着身边能带动的金丹期，一齐冲向鹰蛇两族逃走的方向。
    有多少妖兽出工不出力，战场瞬息万变，仓促之间李俭不能确定。只不过此时此刻，作为战场中单体战斗力最强的“怪物”，李俭相信肯定有不少妖兽正盯着自己的动向，想看自己是否出力，再为各家作计较。
    牵引权能腾空而起，望向万羽逃走的方向。万羽在一众忠心手下的保护中逃得很快，几乎全数追兵都被鹰蛇两族的巡山士兵拼死挡住。虽然敌我战力居于劣势，但鹰蛇两族巡山士兵拼命阻拦，权能、法力无所顾忌地挥洒，追杀的妖兽们虽说想从万羽身上啃下一块肉，可短时间内突破不得。
    李俭并指为剑，轻松简单地将神识集中在指尖，法力在指尖叠加酝酿。身作流光，空间权能启动后的位移不着痕迹，下一刻便冲到对抗前线，接替前一名妖兽的位置，两指带着集中到一点的法力，戳向诸多鹰妖汇聚法力形成的壁障。
    来自敌方的空间权能在受击前便影响指尖，使得李俭的推进速度在抵近壁障几丝几毫的距离中显著下降。正当李俭心下思索是否要运转法力，当空借力时，来自身后友军的空间权能如浪潮般推了过来，将他的指头戳在法力壁障上。
    空间权能是大道对修仙者的恩赐，大凡是金丹期修仙者，权能数量少有显著区别。但若说空间权能之外的基础素质，那可全是李俭的发挥空间。
    指尖凝聚的法力“仅”有两千璇玑，但上万点的灵力加持，使得指尖灵力凝而不散。神识通达自然牵引，指尖法力便没有可被对手干扰的空隙。虽然转瞬间拿出的攻击手段，连组成任何一种法术，哪怕是最基础的灵击术都来不及，可过于强大的法力和贴合生物本能的专注力，依旧让指尖法力带上了一抹金系法则的味道。
    这条战线由数十头鹰妖倾尽三万璇玑法力构成的壁障，被李俭的指头戳出一块空洞。
    手掌穿过空洞，战线双方的空间权能彼此纠缠，已经没有额外力量让李俭减速加速。保持超高初速的李俭鼓动法力合身撞去，对俗物来说坚若精钢的法力壁障无形无质地碎裂，在撞击处发出钟鸣。
    组成战线壁障的法力提供者们纷纷受到反噬，数十头鹰妖齐齐震退，体内法力震荡，一时间不能再度离体，只能靠肉身带动法力厮杀。
    它们原本在和身前的妖兽纠缠战斗，但感受到法力壁障竟然瞬间破碎，登时看向壁障破碎处。在战斗中分心的动作让它们吃尽苦头，灵山攻守同盟一方的战士们抓住机会，在它们扭头看向李俭的时候重拳出击，仅仅是一回头的功夫，就有好几头鹰妖命丧黄泉，身体破布似地跌下，落在地上，砸出小坑。
    如果放在寻常战斗，战友牺牲，哪怕是妖兽，也会怒火中烧，要为战友报仇，干掉眼前的敌人。可当它们看到破开法力壁障的是一个人形生物，它们就再顾不得眼前的敌人，顾不得先前和它们缠斗的家伙，宁可放出点劣势，漏出点破绽，被对手撕咬几口，也要拼了命地冲出战圈，冲向李俭。
    是的，它们认出来了，在如此错综复杂的战局中，哪怕它们看向李俭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认出这是个标志性的、穿着全套作战服的人形生物，继而推断出这是李俭，仅仅靠着法力壁障瞬间破碎，破碎处是个人形生物，它们就下意识地认出来这是李俭。
    脑海中的逻辑路线甚至在表意识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让鹰妖的身体都动了起来。
    这是李俭，李俭来进攻战线了，他戳穿了法力壁障，他是冲首领来的，保护首领。
    这段判断本应该花掉它们一段时间，哪怕对金丹期的智慧生物来说，要“有逻辑地理解并判断，得出结论”都需要花一点时间。不过它们心中的李俭形象显然成了某种标志，催动着鹰妖的行动跳过了由理智判断的步骤，以最快速度遵循“本能”，向李俭发动殊死拦截。
    冲向李俭的鹰妖约有三十多头，它们抛下了身后纠缠的敌人，哪怕冒着自己负重伤的风险。血肉在空中飞过，其它方向的战斗掩护一概不要了，哪怕将其余妖兽放过，也要拦下刚刚突破法力壁障的李俭。
    李俭将指剑收回，捏紧拳头，看着最近处扑来的鹰妖。
    鹰妖舍身冲向李俭，先前和它拼斗的妖兽是一头熊，此刻正拍飞几枚丢下的尾羽。鹰妖却不顾自己已经成了光皮肤妖，只将鸟喙对准李俭，舍身鼓动空间权能，连敌人的空间权能正入侵自己也管不得，将所有力量都用在加速自己上。
    它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追杀它的熊妖连它的影子都追不上。
    李俭出拳，将鹰妖鸟喙放过，拳头从鹰首左侧靠近，在接触到的瞬间，一层浪涌就从鹰首的脸颊出现。
    鹰妖的左脸——如果那能叫做脸的话——在拳锋贴上的下一微秒就涌起微痕。鹰妖无意识地鼓动金丹防护，金光在头部泛起，又随着左脸涌起的肉浪翻滚，在接下来的五十个微秒，这层浪涌遍布全身，金光试图阻拦浪涌，但在外来力量的影响下，所有阻碍成了徒劳，护体的金丹光芒在浪涌的波谷被碾成粉碎。
    浪涌离开头颅，向脖颈以下传播时，鹰妖就已经没有可被辨识的头部了。坚硬的鸟喙在失去支撑后被拳风带着向李俭左后方刺去，那里空无一物。
    头部破碎的血花和混杂在一块的碎骨一块飞向左后方，过于强大的力量牵扯出一段鹰妖的颈椎，跟着碎骨飞向鸟喙归去的方向。这让鹰妖炸开的下半身更不完整。
    鹰妖勉强可供辨识的下半身也从李俭身侧飞过，另一头鹰妖已到身前。
    抬膝，顶在鹰妖颈下。
    一米多长的鹰妖打了对折，高高地飞向天空。骨刺从脖颈处扎出，而它并非死于气管断裂——在骨刺扎出脖颈之前，它的金丹做了最后的抵抗，相对来说，它比死在前头的那一位鹰妖更幸运，它并非死于全身糜烂性混合，而是死于金丹爆裂，道消而亡。
    李俭顺势一脚，蹬在第三头鹰妖喙上。
    成为金丹期的鹰妖鸟喙，光凭本身的尖利，就能穿透任何人类鞋子的鞋底，哪怕鞋底是用钢铁做的。但在李俭的法力加持下，饱满外溢的法力让他的鞋底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与其说这玩意是橡胶，倒不如说是某种法力实体。
    鹰妖的鸟喙落在鞋底上，整片头骨内陷，向后击穿。脖颈的脊椎骨穿过下颌部少有的柔软部位，在“确保”自己的头颅彻底失去功能之后，鹰妖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这一脚着实让李俭放慢了速度，不过也给了他应对鹰妖的机会，准确地说，是体面应对鹰妖的机会。
    一条火带在双掌间浮现，继而断裂，变成两支握在手中的鞭子。
    李俭当空翻身，两根火鞭打了个旋，将分左右冲向自己的鹰妖对半切成四份。
    相当整齐的切口似乎意味着造成切口的李俭有一手好刀功，只不过李俭并不擅长烹饪。
    用火鞭将鹰妖切出牛肉片的效果，这般恐怖的场景仍不足以让后来的鹰妖们望而却步。它们不顾生死地冲向李俭——也有可能在几秒钟内考虑不了更多的事情——心中只想着要保护首领，不让李俭接近首领。
    几秒钟后，火鞭切下的鹰妖身体纷纷燃烧坠落，面向李俭的一层防线至此全数报销。
    李俭的鞭术并不出众，甚至称得上丑陋。在方才短短数秒的对敌中，他只是挥舞着手中的火鞭，朝着最近的鹰妖挥舞出足以切开它的轨迹，就去寻找下一头鹰妖罢了。
    反正结果都一样，火鞭之下只有死去的鹰妖，连个残喘的都不会有。
    杀尽这三十头鹰妖，李俭没有散去火鞭，而是手持两条火线，继续冲向下一层战线。已经成型的法术就要用到最后才不算浪费，比起其他需要靠转换法术获得战斗优势的修仙者，李俭大可以凭借自己的高强灵力贯彻节俭战斗理念。
    有前一层战线拖延李俭几秒钟，第二层防线的鹰妖哪怕用理智走一遍逻辑，也捋清了“李俭正向自己冲锋”这件事。跟在李俭身后扑向鹰妖防线的妖兽被它们视若无物，所有法力都尽可能调向李俭冲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