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紧要？”李俭看向风雅。
    可悲的信息差撬动了整个世界，明面上的敌我之别，暗地里的族群差异，都让攻守同盟的同盟并不纯粹。
    当然，信史以来，大凡同盟也少有当真齐心协力，或者退一步，最起码能够把所有情报摆在面前的。如果能够协力，同盟就算是有些作用；如果合力一处不比分兵更弱，那同盟便可广受赞誉。
    至于完全齐心协力的同盟，李俭孤陋寡闻，未尝听说。
    在这魔族动乱、各族扰攘的当口，华夏人族底子还算厚实，光是在沿海基地保持海洋战线的战士们，现如今大概都保持着常态百万级水准。
    （什么概念呢，黑神话悟空首发当天steam在线玩家数差不多是这么多。）
    华夏人族有千分之一的人口直接参与海洋战线的作战，而这只是卫戍部队防务的一部分。
    如果不考虑成本，在如今的卫戍部队面前，以万为量级的魔族金丹战力并不是应付不了的东西。哪怕刨去各聚居区防务需要、沿海基地战线需要、武装农场防务需要，甚至刨去应付聚居区及周边魔族动乱的动态需要，挤出一支和组成联军时相当的二十万金丹期战力，立刻赶赴灵山矿区支援防线，也只是在动员令下达后一个小时就能做到的事。
    但这股力量是否要拿出，依旧令人犹豫。
    华夏人族战备策略的全貌是应对整个世界，乃至掀翻整个世界。虽说现如今与妖兽各族的合作关系、附庸关系、贸易关系好像让人们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地球村——不过在物种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有谁能够忘记灵气复苏的那一天，目睹动物们狂化杀人的恐惧？
    金丹期妖兽能够克制住天道赋予的杀意，但金丹以下没有智能的妖兽可还都是老样子。如今四海人类尽皆失联，几支远征队带回他们应当在遥远的世界幸存的消息，可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华夏人族不得不做车翻全世界的战力准备，而这份战力准备一旦暴露，又势必会引起世界规模的妖兽共敌事件——除非备战真的达到了车翻全世界的水平。
    生存竞争的逻辑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如果你打得赢它们，就要展露出自己能够战胜它们的能力，这样具备正常理性的生物就会认输；如果你打不赢它们，就要表现得自己没在准备干掉它们，因为你真的打不赢。
    当然，在诸多文艺作品中，都经常会表现出某实体远游后扩张自己，具备了反打对手的实力，从而车翻了向自己展露实力的对手的桥段。需要注意的是，在这类文艺作品的设定中，生存竞争还有其战火烧不到的地方，正是这些还未被席卷，又或者是在战火纷飞的世界中竟然还保有平静的地方，才是弱势方的去处。
    华夏人族经历的太多，面对天道强加妖兽心底的杀意，维持车翻世界级的防备几乎是刻入骨子里而不必解释的东西。
    但妖兽不是这样。它们要做的事情不是准备一口气车翻全世界，而是在知道总会有一个胜者的竞争中，拼了命壮大自己。
    只要种族能延续，只要能发展壮大，什么准备战力，随时随地开战，随时吃资源，任何时候都大搞生产，干嘛要埋头做准备？
    所有族群是所有族群的假想敌，就相当于所有族群不是所有族群的假想敌。除了人族因天道赋予的共敌身份而境遇尴尬，对其他妖兽族群来说，走到最后决定胜利的那一天之前，它族都是可以合作的，它族都是可以交战的。
    于是，李俭终于在今天，用双眼见证了所谓妖兽大族的全貌。
    一头头将眼前食物全都丢进肚子，在肚皮将要撑破的极限，拼命消化的潜力无限的初生小兽。
    可以选择拼命进食、拼命消化之外的路线吗？可以，但那些族群要么活不到现在就会被其它极限扩张的族群干掉，要么成为附庸，没法成为最大化扩张的大族。
    不是宇宙里只有求生的种族，而是只有求生的种族才会出现在最广阔的宇宙。
    如果是在它们消化完毕，身轻体健精神抖擞的时候，这些妖兽大族相当可怕。但现在是灵气复苏的第五年，一群连族群数量都还在发展中的妖兽，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能碰触到妖兽大族的容限。
    它们贪婪，它们强大，它们扩张，它们捉襟见肘。
    “还能挤出零散的战斗力，但不会有一整支小队都熟悉的指挥。这样一来，就得靠我们来带领作战。”风雅并没有回复所谓紧要。
    这是明摆着的事。在同盟妖兽一方眼里，各族都是大族，都是极限扩张到如今的族群。保护族群和用于扩张的战力比已经在数年调配中挤得几乎没什么水分。
    或者说，连海绵都挤出去了。
    一个华夏人类理解上正常的战力调配比例，起码应该设计各个领地被魔族动乱侵扰时还能留出一支预备队做点什么。这就好像在和平时期为每个城市准备一套发电系统一样，虽然在大部分时间用不上，但总得有。
    而在妖兽大族的战力分配上，换算成电力系统，那就是连各领地用电高峰都没考虑进去的系统。它只保证族人数量能够疯狂扩张，一旦发生各领地的魔族暴动，便连成建制的力量都掏不出来了。
    新时代华夏人类很难理解这种情况，但华夏之外的人类应该明白这是啥玩意。
    （可查加利福尼亚州暴雪电价事件、婆罗多人口统计笑话等经典）
    “一同出战吧，我族的金丹不会认你们指挥。”黑承叹了口气。
    如果有的选，黑承不想出战，起码不想在矿区出战。
    矿区不是猪族一族的，与同盟一块保卫矿区，虽说也能保护猪族的权益，但那边可有一整片魔族聚居地在猪族领地边上。
    光是各地暴动聚集过来的魔族都能冲击灵山矿区的防卫，魔族聚居地难道不会暴动？
    但让护矿队主动出击，消灭来犯魔族是它本猪提议的，倘若不响应，便有让友军送死的嫌疑。
    “正当如此。”众妖兽首领轰然允诺，一个个抖擞精神，从会场中腾飞，彼此看看。
    “去帮护矿队战斗？优先解除它们的战局，活动起来，好把其他魔族拿下。”既然决定了要动手，首领们就只考虑优先进行何种作战。
    “可以。我先去领地留下命令，命令下达完毕，就到护矿队的战线汇合。”伏野应声，向自家领地飞去。
    众首领暂且告别，各奔领地传令。李俭有样学样，先到人族领地晃悠一阵，接着极速飞向矿区东部战线。
    飞出填充地块，护矿队和来袭魔族依旧在空间迷阵两边僵持，只是比起李俭离去时，魔族在空间迷阵中走得更远了些。
    且飞到前线指挥近处，通知它们来自首领会议的支援即将到场，让它们注意配合作战。再回头时，就看到来得最快的砾金已在石墙上等候。
    “你还真快。怎么没看到几个金丹？”李俭飞去招呼，砾金身后却只有寥寥几头金丹犬妖。
    “刚刚下达命令，能动的都被我带过来了。之后一段时间，赶来支援的金丹会越来越多。我族起码有金丹过来了，人族呢？”砾金左右看看，连人族金丹的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与你一样，赶来支援的金丹期之后就会越来越多。”李俭点头，看样子妖兽们采取的都是这般临时叫人的做法。
    嗯，战力当真被挤干净了。
    如果人族玩得花一点，此刻倾巢出动，把攻守同盟的妖兽连同魔族一并车翻，单纯在战斗方面可能没什么难度。可惜，如此做只会让所有妖兽再次把人族列为第一敌。
    一人一狗聊了几句，其它首领也抵达防线。它们看了眼护矿队的战斗，面露不悦者颇多。大抵是都看出了护矿队采取拖延战术的意思，但偏生怎么也挤不出战力了，此时也不得不带着从后方零散赶来的同族整军备战，吃了被护矿队“逼宫”的亏。
    人族战士零零散散地从填充地块飞出，李俭特地问了一嘴，庆幸他们的指挥权并没有挂在自己名下。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以各族首领为中心，灵山攻守同盟零零散散凑了小一万金丹期战力。其中最多的竟然还是人族。
    “不是说要藏拙吗，这藏了个甚么。挤出来小一万金丹的战力，其中竟然有两千多都是我们的人？挤战斗力，挤出来一整个团是什么意思？”李俭绷不住了。
    “妖兽的战力是挤出来的，指挥都在首领身上。战士们的指挥权被您推诿了，总得在一个合适的指挥体系吧？这是作战，不是让战士们送死，一个完整的团编制更适合他们。你也不想战士们为了营造出零零散散的表象，而被迫在搏命的战斗中牺牲吧？”
    “那我确实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