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俭与霜秋一点，风雅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眉目扭曲，琢磨如何为自己开脱。但它心思短时间内千回百转，已然知道这并非自己发言推脱就能糊弄过去的，便一咬牙，睁开眼睛，老老实实地认下错误：“我说错了，能掏出上万灵石的修仙者，使用纳戒理所应当。”
    砾金左右看看，风雅认错了，那抬杠的自己该说什么？
    “那得到什么时候。”砾金依旧嘴硬，好在比抬杠时要好上一些。
    “不等这些客户有钱了，你们打算赚谁的灵石？难道将来全凭我们大族收买法宝？让我们站上台前，让所有手里有宝贝的修仙者都知道，想赚大钱就得把法宝卖给我们？”李俭一翻白眼。
    这话若是真做成事实，那攻守同盟也称得上“收天下之兵”，别管后面跟着的不是“铸以为金人十二”，能做出这番事，攻守同盟真可谓声势滔天。
    但这事压根做不成事实。归其根本，风雅打算对外界释放同盟善意，这份善意不就是释放给与己方相当的势力？这帮家伙若是知道“想赚大钱就要把法宝卖给攻守同盟”，怎么能不对这垄断上位的生态位毫不动心？
    他妈的，怕不是发现攻守同盟有这般心思，第一时间就要举兵犯境，与攻守同盟打个你死我活。
    这与释放善意背道而驰，除非攻守同盟力压天下，不然决不能让自己站到这般位置。
    “把法宝卖给我们不是好事吗？”
    “都卖给我们了，你让听闻此事的其它大族如何行动？”李俭不需要多想，就驳了回去。
    “这法宝肯定不能全由我们拍下。就算是为了拉拢其它大族，也要适当让出一部分竞拍机会。现在只有我们运营拍卖会，只有我们出得起高价，这样做也就罢了。等其他大族看见我们善意，各位就要装出只为赚钱的样子了。”风雅先前被黑承点醒，此时心中想的都是“如何释放善意，吸引外族入场”，不论是收买法宝，还是坊市抽成，都不在思绪中占据主位。
    “各位，不如，我们冒一点险。”风雅微微低头。
    “什么冒险？”
    “派得力心腹，四处探访，假装在坊市中赚了灵材，向遇到的修仙者传递方式消息。”
    李俭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找托吗。
    只不过，风雅的想法，可不是什么“路边摊贩卖大力丸”的请托，而是让死士到同等体量的妖兽势力中，散播关于攻守同盟的消息。
    这一行不知凶险几何，可能死士们一路过去，所到之处都是笑脸相迎；也可能死士们刚刚出发，就被劫道剪径地头蛇谋财害命。它们要传播消息，必须显得可信，就不能露出大族出身的行头，暴露自己是托；也不能成群结队，让其它修仙者连接触它们都不敢。走在路上，如何能确保安全？
    死士们必须像是在坊市中小买小卖赚到灵石的一般路人，在远行路上不经意地表现出自己在灵山攻守同盟的坊市中赚了些灵材，让外头的修仙者意识到此地有利可图，还要把攻守同盟“鼓励贸易”的形象立在接触到的修仙者面前。
    它们定然不能在高空飞过，高声呼喊，充当活体喇叭。那样做，不会有修仙者相信这是它们的亲身经历，更不用说未经接触高速飞过陌生空域，会有被当地族群拦截击毙的风险。
    “风雅，你的主意确实不错，但同盟的族人真能搞定这项任务吗？”李俭第一个不信。
    如果说其它各族还有派死士作托外出云游的成功几率，那么人族实现该目标的可能性无限贴近零。若不是曾以对抗魔族魔修为借口，人族就连与现在相熟的盟友们并肩作战都不可能，更别说在陌生妖兽面前，由人族修仙者传递“坊市能赚钱”的讯息了——攻守同盟势力范围外的妖兽可没有和人族建立过和平契约。
    在天道标记的杀意下，陌生妖兽对人族修仙者，那可是宁可杀错十个，也不放过一个。
    “我族会去做。”风雅坚定答复，看着李俭，猛然想起什么，“人族就不必了，人族最近刚损失领地，先把自家损失补起来再说。黑承，等到人族领地重建完毕，就让人族战士回去，你可得好好送别。”
    “这是当然。只不过，人族领地重建，还要一些时间吧？”话到此处，黑承的心思就不在坊市上了。也不顾其它首领还要商议拍卖会相关条例，把李俭请到别处叙话。
    鬼知道那该死的魔族聚集地是什么玩意，自打魔族动乱之后，那地方源源不断地冒出各种强度的魔族生灵，若不是人族军队正为猪族领地驻防，恐怕猪族直面魔族聚集地的领地早就焚为丘墟，残余族人不得不退到别处生活。
    晓是有人族军队顶在前面，魔族日夜袭扰的动静，还是搅得猪族不得安宁。
    “还要些时间。不过你也看见了，现在各族都参与贸易鼓励贸易，我族又不得不参与到此处建设，连纳戒也贡献出来。为你们驻守边防的战士们，他们的粮食供应恐怕有些问题。”李俭看着黑承，这家伙想要什么，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
    后方智囊团可是说了，这件事上自己可以便宜行事。让卫戍部队在猪族领地驻防抗击魔族乃是既定方针，一来保持练兵，针对性培养对魔族的作战素养；二来向猪族卖好，以提供军援的形式，向妖兽各族展现人族的深度合作意向。
    只要保障这两件事正常发展，李俭在诸位首领面前，有足够空间自行发挥，用来填充“人族首领李俭”的人物形象。
    黑承听得笑了：“这好说，让人族战士在我们领地吃人族的粮食，这事情我想着也不合适。纳戒是个好东西，总是拿来在人族与我族之间来回运粮，不是耽搁了纳戒嘛。这样，以后人族战士在我族驻防的粮食，全由我族来出！先前划过给人族的驻防区，要是人族战士嫌我族活动会打扰他们，我族再给人族划一块缓冲区！以后我族金丹往里放粮食，人族战士只管拿就行了，若是不够，再向我族来要！”
    黑承大气得很，倒是让李俭听不会了。
    咋了，粮食不值钱了，不能拿来鼓励族群繁衍了？咱先不提猪族的粮食和人族互不互通，毕竟要相信炊事班的实力。可这咋不仅提供粮食，还多划一块缓冲区呢？
    “好，这样也好。”李俭想不通，但这怎么看都是好事，还是当面答应下来。
    他想不通，却不知黑承心中想的，是给人族卖好。
    人族战士为猪族戍边，黑承心里把账算的清楚。给人族战士提供粮食压根不算什么，只要人族顶在前头，要什么都能讨论，就算李俭此刻狮子大开口，衣食住行要个遍，黑承都能当场答应。
    除非李俭提出让猪族为战士们提供修炼资源，到这一步，黑承才不能立刻答应——在这之下，任何条件都是猪族稳赚。
    至于多划一块缓冲区，更是双方得利。
    魔族袭扰可不只有正面兵锋恼人，除却喊打喊杀，法术与体术齐飞，魔族先天具备的吸食生灵精神的能力，也是一害。魔族从其聚集地源源不断涌出，哪怕都被人族战士打杀，这群魔族行动时也如洪水一般，人族军阵又不是城墙，能严严实实地挡住所有余波，但凡漏掉一点，人族后方的猪族领地便被吸食得萎靡下去。
    在领地中活动的又不全是金丹期修仙者，这可是猪族的老牌领地，里头老弱妇孺俱在。离战线最近的猪族领地，天天被魔族集群袭扰的余波扫荡，黑承早就想把此地划为禁区，让妇孺老幼暂避锋芒，换地方居住，可又找不到由头。
    现在好了，由头到手了，再加上当地猪妖被袭扰余波侵蚀的惨状，足以说服绝大多数本族金丹，将这块领地划为禁区。
    “此事乃是我们猪人两族的共同利益，可比攻守同盟还要高上一层。”黑承压低声音，不敢让同盟首领们听见。
    李俭：猪人两族，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攻守同盟是我们共同抵抗魔族的基础。”
    “是，没有攻守同盟，又怎么会有各族同心协力对抗魔族呢？不过，这世间要对抗的东西，也不是只有魔族魔修。”黑承说着，总算将声音放亮。
    “怎么说？”
    “前些日，我们留下金丹驻守巡视的镇魔碑。若是那底下的东西作乱，我们攻守同盟还能一体攻守吗？”
    “那不废话？没有一体攻守，我们当天的战斗是在干什么？是我抛弃了你，还是谁抛弃你了？又或者是你抛弃了我们？都没有吧？”李俭瞪大眼睛，这猪头可是越说越离谱了。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同盟对外敌当然是一体攻守的，不过在此之上，看在人族战士为我族戍边的份上，如果有用得到我族的情况，还请人族不要忘记我族的牢靠。”黑承微微叹气，一头硕大黑猪，楞像是两头受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