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惟静静地听着莫瑶说与向绍钧交手的事。
    好像当事人与他无关一般，其实他只是强撑着表面上的淡然无波，心底下却是极为苦恼。
    “你知道吗？你爹居然开出五十两的银子，就想打发我，当我是叫花子，还是当向公子只值五十两？太不尊重人了！”
    莫瑶清澈明亮的眸子，不自觉地加重语气，好像在为他抱不平。
    向清惟一时间不知是气愤，还是高兴。
    她笑意盈盈的，继续说，“我当然不同意了，掏出一百两大洋甩到他面前，吓了他一跳，敢情以为区区五十两就能斩断我与向公子的情谊，起码都要五百两吧？”
    向清惟还在笑着的唇角僵住，笑不出来了。
    原来五百两就能收买她了。
    “这次他就聪明了，乖乖拿出五百两，此人心思反复，我以免夜长梦多，就立马答应了，”她扬起下巴，一脸得意，“看，我给向公子的身价提升了十倍，高不高兴，我不允许任何人贬低你，包括你爹。”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时候眼睛眯了眯，颇有气势。
    向清惟一时间，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那我就先谢过莫公子了。”向清惟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我客气啥，咱们是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就是你爹也不行！”她朝他爽朗地笑。
    向清惟瞬间一脸感动，不对呀，好像关注点错了，感动啥啊，她明明拿回来了五百两，就是答应了他爹！
    答应了，就得守承诺，就得……离开他？
    想到这里，向清惟心脏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心悸的厉害。
    胸腔中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火热的气息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很痛苦……
    “我给你一千两，你把五百两还回去，取消这个协议。”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态度依然温柔，但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
    莫瑶咕嘟了一下，“那怎么行？”
    向公子的钱就是她的钱，不对，应该是用来创业的钱，怎么还能随便放出去，还一千两！
    不行，绝对不行！
    她是发疯了才会接受他一千两，还回去五百。
    那不是亏了吗？
    她笑了笑，敢情向清惟是误会了，“向公子，我看似答应了，但没完全答应。”
    向清惟一怔，“什么意思？”
    “你爹让我拿五百两离开你，不能找你，”说着她狡猾地嘿嘿一笑，“他可没说让你离开我，你不能找我呀。”
    向清惟紧张不安的心放缓了，同时心中也有些晦涩，好像……从来都是他找她。
    虽然如此，但想到她不会离开他，内心跟着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赚了五百两，莫瑶自我感觉良好，不免有些小得意，又笑着说，“还有啊，他没说什么时候生效，那就下辈子再说呗！”
    闻言，刚开始唇角翘起，向清惟脸色蓦地一沉，“不行，下辈子也不行，下下辈子也不行，下下下辈子也不行……”
    莫瑶很显然被他激动的反应惊到了，摸了摸鼻子，“好嘛，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别这么认真，不行就不行嘛，有钱难道不赚吗……”
    向清惟也感觉自己激动了些，很快恢复温柔的神色，“你答应了，可要记住了。”
    莫瑶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好嘛，记住了。”
    不知为什么，平时温润如玉，很能开玩笑的向公子今天特别不能开玩笑。
    下辈子的事谁能管得着呢？
    向清惟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开口，似乎在想用什么措辞比较好，“……对了，莫公子，能不能让家父知道你是女子的身份？”
    他真的不想被人误会是断袖，尤其是他爹。
    他试探性地问，其实是想以他爹作为突破口，慢慢地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天天给莫瑶保守这个秘密，他可憋得慌。
    莫瑶看了他一眼，嗔道，“这怎么行，你爹这么好玩，再玩一会呗，说不定又能占到便宜了，不占白不占呀，这五百两就放到我们的创业基金里。”
    说着，把新鲜滚烫刚赚到的五百两放到向清惟手里。
    “好。”向清惟有些无语，但又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满眼的柔情。
    转念一想，其实莫瑶女扮男装也有好处，起码能阻挡一些狂蜂浪蝶。
    莫瑶的女子装扮，实在太美好，静如止水，动似精灵，除了他，必定也有很多男子懂得她的美好。
    他内心很纠结，既想偷偷藏起她的美好，也想世人懂得她的美好。
    不管如何，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能留在她身边，给她排忧解难就好。
    至于他爹，他就自求多福吧。
    ***
    尚书大人李文际端坐在花梨木透雕靠背圈椅，双手交叉抵着下巴。
    书房的花梨木桌案上放着一封信，和几盒由媒人送来提亲的礼品。
    他目光幽深，神色冷沉，看着桌案前规规矩矩站着的两个男子。
    一个男子身形高大，身着一袭深蓝色雀纹深衣，身躯凛凛，眉目英挺，相貌堂堂。
    另一个则瘦削一些，身穿冰蓝色长袍，眉目和旁边的男子有几分相似，同样相貌堂堂，只是更为秀雅温文。
    书房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李文际终于开口。
    “老匹夫，居然敢再次写信来要与我家结亲，”李文际唇角翘起，不悦地一手拍到信上，语带讥讽，“怕结党营私，朝廷向来规定高官子女不婚配，白少昂一个刑部尚书怎会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阴谋？若雪不可能许配给他家儿子。”
    李英卓一向沉稳，并不像父亲那样发怒，只是微微一笑道，“儿子估计这封信是白公子私自送来的，白尚书并不知情。”
    “大哥说得对，不然白尚书怎么不知道，违反规定可是职位不保。”李英杰也跟着附和，“白尚书也不想丢掉乌纱帽吧！”
    李文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几份礼品上，这些礼品正是户部员外郎的公子送来的。
    “户部员外郎的官位不高，倒是可以考虑，”他微微沉吟了片刻，方道，“反正同为尚书就是不行。”
    他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眸光锐利，语气中的气愤无法掩盖，“白少昂这个老匹夫时常与我作对，我家更是不可能与他家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