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坐在出租车后面的沈墨说道。
    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看去，不敢直视前视镜里的王响。
    “回头跟王阳说。”
    二人的眼眶红润。
    十八年，如一场大梦。荒芜了青春，填长了白发。
    无数观众守候在电视机前，而在这一刻，电视台的收视率达到狂潮！
    全面破七。
    置身事外的观众们并未知晓数据统计后台，到底经受了一场怎样的风暴。
    何为电视收视率百分比？
    是指在某一个时间段内，收看某家卫视的人数占电视观众的百分比。
    七个百分点，这是超高的收视率。
    举个例子，曾引领过观剧风暴的《回家的诱惑》，也仅仅只拿下三个百分点。
    而且，《漫长的季节》第十二集刚刚播到一半，甚至还有上升的趋势。
    一个演员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你感觉不到他的演。
    张旭挑选的这位东北影帝，可能再无来者。
    台词的一句一词一字，甚至是头发上的一根根头发丝，都在飙戏。
    “现在我就想问你两件事，王阳到底杀没杀过人。”
    后者摇了摇头。
    观众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速度越来越快。
    紧张。
    离真相越来越近。
    十二集电视剧，十五个小时。
    要在这一刻揭晓答案了。
    【王阳当年没有杀人！】
    【王阳像他的爹一样，一直都心存善良，结果却死在了最年轻的时候。】
    【看到他还活着，不知为什么心好痛。】
    【剧中的每一个人物都好可怜，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王阳从来没杀过人，卢文仲是我杀的，殷红也是我杀的。”
    “你们为什么要杀王阳！”王响的嘴唇颤抖，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变得异常的扭曲。
    积压了十八年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
    江涛决堤，情绪再也无法克制住。
    整部面部的微小的毛细血管，在这一刻，如寸寸断裂。王响面如血色，他恨不得把手中的方向盘握碎。
    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抖动着。
    沈墨像是想到了十八年前的那天夜晚，二人面对面站在小凉河的桥上。
    沈墨杀人抛尸，手中的刀越利人就越麻木，她失去了生命中的一切。
    悲伤的她濒临窒息，他和王阳来到小凉河上的桥上。
    她哀求着王阳，一字一字的说道：“王阳，我只有你了。”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找一个新的地方。”
    “重新活一次吗？”
    “王阳，我只有你了。”沈墨抓住王阳的衣领，但却发现后者步步后退，并挣脱开了她的手。
    王阳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太年轻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东西，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
    杀人，碎尸……
    这些词语，在他幸福阳光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阳的犹豫，这是一种本能。
    一种抗拒未知的本能。
    他很爱眼前的女孩，可以为她搬尸体，甚至可以为她而死。
    但内心同样被恐惧所填满。
    沈墨哀求，但是王阳却保持缄默。
    沉默往往象征着一种态度，沈墨低下头去，竭力的哭泣着。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王阳，竟变得懦弱起来。
    二人对视。沈墨说她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又一处镜头蒙太奇。
    时间又回到了十八年后，王阳的父亲王想仍旧在逼问着沈墨，想要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好，不说是吧，你看到前面的那个桥墩子了吗？我现在就撞上它。后面安全带我都剪了，完了你就像炮弹一样，从挡风玻璃飞出去砸到河道上。”
    “王阳，爸给你交代来了。”
    车速不断的飙升，镜头也随之晃动。
    王响的手越来越不稳，车身也跟着抖动着。
    沈墨又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天晚上，她终于明白，王阳从始至终跟他并不是同一样的人。
    王阳有他的家。
    有他的父母。
    而她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瞬之间，沈墨的双目开始变得冷血起来。王阳走上前，想要拥住眼前的女孩。
    沈墨后退，想要拒绝，内心之中五味杂陈，每一个字她都说的格外清晰，并不是说给王阳听，而像是一种事实的陈述。
    “这就是我的命。”
    “我认！”
    王阳想要拥住面前的女孩，但是沈墨拒绝了。“你回去吧。”
    沈墨陷入到了无望，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你爸还在火车道上。”
    王阳一愣。
    “我爸？”
    “我爸咋了？”
    沈墨面无表情：“你走吧。”
    王阳错过沈墨的身，向前走去。在那条长桥之上，孤零零的沈墨披着王阳给他的外衣，格外的狼狈，输的彻彻底底。
    身形很小，瘦弱的她如纸张一样在风中飘。
    突然之间，沈墨猛的转过头，看到了已经离他远去的王阳。
    她知道，她叫不回眼前的这个男孩了。
    等到王阳真正的走远，她才小声的喃喃道：“别走啊。”
    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出租车上，沈墨终于和王响描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本来死的人就应该是我。他把我推到岸上，我没抓住他。”
    “你说什么？”
    “我的命是他给的，也该还给他了。”
    “你到底啥意思！”
    “他是救我才死的。”
    那天夜晚，失去了一切的沈墨心灰意冷，站在小凉河的桥上，瞳孔中泛着死光。
    她跨过栏杆，没有任何犹豫的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响。
    那天夜晚，月亮泛着一股异芒，月亮之下的小凉河，漆黑而又浑浊，埋葬着无数的罪恶。
    层层的涟漪闪着银光。
    河水依旧在流淌，像王阳诗中未知的方向流淌。
    “沈墨！”
    王阳听见了水声，然后跳入那冰凉的河水之中。
    秋天也要结束了。
    如同王洋和沈墨第一次观看的《泰坦尼克号》，二人的命运也是如此。
    杰克为了救罗丝，死在了冰冷的海面上，厚厚的冰在他的身上结了一层痂，跟蜡似的。
    王响终于听到了当日的真相，猛的一脚踩在刹车上面，整辆出租车翻了。
    断裂的线路闪烁着火花，燃烧的电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淡淡的烟氤氲在整辆翻身的出租车中。
    车已经着火，随时都要爆炸。
    王响已经爬了出来，他拍着后排的窗户，示意沈墨赶快爬出来。
    后者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在这十八年里，沈墨也过得无比煎熬。
    王响脱下身上的红色毛衣，想要扑灭车上的火焰，结果火焰越烧越大。
    用尽了身上的力气，他将后面的车门打开，一点点的将沈墨从车中拽了出来。
    两个人终于爬得出来。
    王响看着面前已经燃烧的车辆，他的心也随之燃烧着。
    王响缓慢的站起身来。
    刚才为了扑灭火焰，他把自己身上的那件红色毛衣脱了下来。
    为了把沈墨从车里拖出来，他忘记把那件红色毛衣拿回来了。
    红色毛衣，是王阳赚第一笔钱为王响买的衣服。
    这一穿就是十八年。
    王响有些不舍。
    音乐也变得悲怆起来。
    王响向外面走去，警笛的声音响起。
    小凉河依旧沉默，王响走啊走，又重新回到了那座桥上。
    自己的儿子就是淹死在这条河里的。
    他的步伐沉重，垂垂老矣的他微微抬起自己的头。
    如同大限已至，摇摇晃晃。
    如心脏骤停，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的疼痛，缓慢的跪在地上，两个人的身子缩成一团。
    可怜的一团。
    他趴在地上，一点点的躺在了桥面上，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最后整个人身都平躺在了桥面上。
    眼睛眨啊眨。
    呼吸渐渐的平稳，他看着天空上的淡云。
    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他想起了自己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
    人生本应该一直幸福下去，结果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妻子因为承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
    没有了希望。王响想要卧轨自杀。
    当火车要来时，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平躺在火车的轨道上。
    视死如归。
    他幻想自己要睡着了，这样就能够忘记痛苦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孩子的啼哭。
    火车咣当咣当的驶过，他还是没有选择自杀。
    而是寻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王响也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这个秋天咋这么长呢。”
    “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而在这时，零散的雪花飘下。
    下雪了，所有的问题都有了回答，而所有的故事也终究都有一个尾声。
    《漫长的季节》结束了。
    而在这时，后台的数据再度飙升。
    全面破九！
    这个成绩让无数的人惊呆了嘴巴，也许观众们并不知晓全面破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可是很多业界的人士清楚，《漫长的季节》横扫了近十年的所有电视剧的收视纪录。
    很多卫视望尘莫及。
    实际上那天晚上，沈清也陪同苏月灵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着《漫长的季节》大结局。
    “王阳原来是这样死在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泰坦尼克号，杰克和罗丝，沈墨和王阳。”
    “导演说的很清楚，借龚彪之口告诉大家，人生的悲剧，从来不是英年早逝，而是日益老去且日益下降下去。”
    “大结局很令人满意，所有的谜团都已经揭晓了，没有烂尾。”
    “这应该是我看过最好的国产剧结局，意味深长。”
    “真是一部现实魔幻主义的艺术品。”
    “原来是这样的。”
    “还好是个圆满的结局，生活已经足够残酷了，这也许是引流的一丝温情。”
    “唉，上一集看到龚彪死了，我就已经有些看不下去，太难受了。”
    “还是沈清最爱讲述的时代故事，人物的悲剧何尝不是时代的悲剧。”
    “把遥远的事物一一震碎，忧伤的故事。”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很久之前，导演就已经告诉我们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季节，也是一段远去的工厂文化记忆。”
    “结局封神！”
    网络上，关于影视剧的大结局讨论声十分热烈。
    也有人调侃地表示再也不想要看沈清和张旭的作品了，因为她们二人作品的背后总是悲剧。
    第二天中午。
    数据网站上公布了电视剧的收视数据。
    百分之九点三六一。
    各大新闻媒体网站上都播报着，《漫长的季节》成为近十年来收视率最高的一部电视剧，打破了各项记录。
    观众一直担忧，因为前期铺垫的实在是太满了，害怕导演没能力将结局给拉回来。
    可《漫长的季节》没有烂尾。
    从头到尾，每一集都是精品。
    而在书影音平台上面，这部电视剧的评分也已经到达了九点五分。
    悬疑类型的电视剧本来就不好拍。
    但张旭硬生生的拍出了一部里程碑式作品，就算后续诞生了无数的好剧，依然绕不开《漫长的季节》。
    很多家卫视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漫长的季节》是一部迷你剧。
    只播了十二天。
    不幸之中的万幸，可算是播完了。
    很多卫视的电视剧也渐渐的回暖，收视率可能会逐渐的增高。
    遥想当年，狂飙完完整整的全部拍了出来。
    四十多集的大型电视剧，整整霸占了电视半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内，观众的注意力可都放在了这部电视剧上面。
    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部好的作品被看完之后，观众的心中难免会出现空缺感。
    很想找一部类似的电视剧进行补填。
    可发现，整个华语电视剧界，像漫长的季节这样的题材作品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由简入奢华。
    看完了一部精良如电影的电视剧，反过来看那些其他电视剧。
    倒有一种粗制滥造的感觉。
    热度不断的上升。
    当日热点，前十名有四名被漫长的季节大结局所霸占。
    无数明星名人发声，表达着漫长的季节拍的实在是太好了！
    这部电视剧真的爆了。
    清晰视界凭借这部电视剧，也赚的盆满钵满。
    拍电影，张旭是弟中之弟，拍电视剧，那还真是王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