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笑盈盈地看着阿宽，像个姐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个傻子，请你吃碗面条而已，就算对你好啦？那这世上好人岂不是太多了。”
    阿宽放下筷子欲言又止，他想告诉阿莲景梅她们说的话，可又怕阿莲母亲听见了，心里不好受。于是他又拿起筷子，几口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
    阿宽的嘴里包着满满的牛肉，他伸长脖子往下咽了咽，站起身准备要走。
    “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阿宽走到阿莲母亲身后对阿莲使了使眼色，阿莲看出阿宽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便跟他一起走出了面馆。
    “阿宽，什么事？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阿莲有些严肃地问。
    “嗯，阿莲小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些，你也好提防着点儿。”阿宽压低了嗓子，生怕别人听见。
    “到底什么事儿？提防？你要我提防什么？”阿莲好奇地问。
    阿宽把嘴里的牛肉咽干净，顺了口气说：“今天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听见景梅小姐和小凤在说话，她们说……她们说……”阿宽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又是她俩！我早上才碰见她俩呢。她们到底说什么？你不用怕，照实说吧！”阿莲轻轻拍了拍阿宽的肩膀。
    “那我就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她们都是胡说的，但我也怕这话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会对你不好。阿莲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哪能知情不报呢？她们说，你在省城里干的是不正经的活儿，赚的钱也是脏钱，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大概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她们俩嘴坏，我就怕她们故意出去乱说，到时候别毁了你的清白啊。”阿宽说完伸头往店里看了看，好在阿莲母亲没有听见。
    “哼！我还以为她们能编出什么故事呢，不过如此。”阿莲冷笑了一声。
    “阿莲小姐，你不生气吗？我听了都生气，她们怎么能这样说呢？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阿宽没想到阿莲竟这样冷静。
    “我猜到她们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毕竟我早上没给她们好脸。阿宽，你是不知道啊，早上我碰见她们的时候，把她们两个说得哑口无言！她们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才回去躲起来一起说我坏话的。”阿莲觉得这俩人十分可笑，她们看上去好像厉害得很，实际上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偷说人坏话。
    阿宽担心地说：“阿莲小姐，我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自己有所防范，不要被她们欺负了。刚才夫人在，我就没敢说，我怕她知道以后心里会难过，谁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啊？”
    “阿宽，你做得对，这事儿没必要跟我母亲说。以后要是有这种事儿，你单独跟我说就行了。我母亲年纪大了，她没我想得开，她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死。而且我也不想让她跟那两个恶人扯上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阿宽见阿莲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也怕把这件事说出来以后会影响阿莲的心情，毕竟不管是谁，知道别人这样诽谤自己，应该都会非常气愤。
    “我知道了，阿宽，你去忙吧，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还像往常一样，就当作不知道就行了，以免惹祸上身。”阿莲目送阿宽离开了，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倒有一丝得意。不过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一定会在回省城之前找她们俩人把这笔账给算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她得先陪母亲好好逛个街，烫个头，让母亲高兴高兴。阿莲可不愿意因为一些无聊的人和事让母亲担忧。
    “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么久？你跟阿宽说什么呢？”阿莲母亲有点儿怀疑，他们分明是背着自己在说话。
    “嗨……我们在说表哥的事儿呢。阿宽问我表哥最近怎么样？毕竟我跟他都在省城，阿宽可能觉得我知道的多一些吧。”阿莲面不改色地说。
    “问景兰的事儿？那他干嘛不直接问景兰？”阿莲母亲还是有些怀疑。
    “我表哥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总是报喜不报忧，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来。他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生怕别人担心他，所以阿宽才问我呀。”阿莲笑嘻嘻地看着母亲说，“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阿莲母亲显然还是担忧，“在报喜不报忧这件事儿上，你跟你表哥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什么事儿都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一定得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哎呀，我的妈妈呀！你怎么疑心这样重呀？真的没什么事儿啊，就是问表哥的事儿呢。我跟他说了，表哥学习生活都挺好的，不用担心。”阿莲伸头看了看，母亲已经吃完面了，她扶起母亲准备付钱离开，就在这时，大双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呀，大双姐！我终于见到你了！”阿莲赶紧走了过去，一脸兴奋地看着大双的肚子，“这肚子可真大！你不会怀的是双胞胎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可能就是我吃多了！”大双这才看见阿莲身后还有一个阿姨，她跟阿莲长得十分相似，神态几乎一模一样。“这位是？”
    “哦，对了，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母亲！”阿莲把母亲拉到大双跟前，“妈，这就是大双姐。”
    “阿姨，你好！”大双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哎呀，好好，你也好。你这肚子不小了，很快就要生了吧？先提前恭喜你啦！”阿莲母亲看大双这面相，也觉得她十分讨人喜欢。
    “还早呢，阿姨，还有好几个月呢，只不过我这肚子大，谁看见我都觉得我快要生了，哈哈哈！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大双轻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里十分高兴。“ 阿莲，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去省城发财了？”
    “哎呦，发什么财呀？就是去学门手艺。我看大双姐你才是发财了呢！刚才我来的时候，大力哥说你又不在，我还想着你怎么这么忙，大个肚子还不多休息，这我才知道你们又开了一家店，大力哥说你去那边了。”
    “嗯，我每天都要过去看看的，毕竟是自己家的店嘛，全部交给别人也不是那么放心。我跟你大力哥说了，我们俩一人看一家店，可他不同意呀，非要跟我腻在一起，我只好每天过去看一看了。”大双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大力。
    “啧啧啧啧……真是不得了！”阿莲露出一脸羡慕的笑容，“真羡慕你和大力哥，这么恩爱，恨不得天天都黏在一起。”
    “那你还不抓紧！”阿莲母亲赶紧说，“你看看人家，大不了你几岁，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天天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在干啥呢……”
    “哎呀，妈，你又说我！我这不是还没找着呢吗？急有什么用？”阿莲又对着母亲撒起了娇，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付给大力，可大双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
    “不用给了，算我请你和阿姨吃的。”大双客气地说。
    “那怎么行？你以前请过我的，总不能每次来吃面都不付钱吧？更何况我今天还带了我妈，还有，阿宽刚刚走，我还给他加了不少牛肉呢。你们这做小本生意的，怎么能让客人这样赊账？”阿莲又把钱掏了出来，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我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你跟我还见什么外呀？你是不把我当姐姐了吗？阿宽也是我朋友，我也经常请他吃面的，正好一并请了！你大双姐这点钱还是有的，咱们都开两家店了不是吗？快把钱收起来吧，就当给我个面子！我第一回见到阿姨，你就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吧！”大双把钱拿起来，又塞回到阿莲的衣服口袋里。
    “哎呀……这……”阿莲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加那么多牛肉和煎鸡蛋了。
    “这什么这？就这样吧，我的店里我说了算！”大双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就十分喜庆，阿莲母亲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越看越欢喜。
    阿莲和母亲从面馆里走出来以后，母亲小声说道：“这个大双看着还真喜庆，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也能吃得了苦，挺个大肚子还出去看店呢。”
    “嗯！大双姐可好了，她和大力哥两个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时候跟他们还不熟，他们都对我特别好。跟他们说说话，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你说这样的人去哪里找？现在这世道，还有几个这样的好人？”阿莲抬头看着天空，天特别蓝，云朵轻飘飘地浮在上面，清透且好看。
    阿莲陪着母亲烫头，虽然时间很长，可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坐在母亲身边，一会儿陪她聊聊天，一会儿帮她剪剪指甲，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围绕着逗她开心。母亲感觉幸福极了，时不时地开怀大笑着，对她来说，现在阿莲就是她的全部，就是她的全世界。
    在阿莲的极力推荐下，母亲烫了一个自认为有些夸张的发式，那卷卷的头发在她头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阿莲母亲不自然地摸了摸卷发，心里有些不自信。
    “我这么大岁数了，这个发型恐怕有些不合适吧？走在大街上会不会被人笑话？”阿莲母亲悄悄地问。
    “哪有？我看着挺好的！你现在就是咱们镇上最潮流的妇女！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呀！你现在是不习惯，过两天看顺眼了就好了。”阿莲精心地帮母亲理了理头发，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好吧，都听你的。我岁数大了，说了也不算了，反正我闺女是不会害我的。”阿莲母亲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么想就对啦！”阿莲看母亲打了个哈欠，便知道她犯困了，平时母亲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出来吃完饭，又做了几个小时头发，她的午觉也没有睡成。
    “妈，我送你回去躺一会儿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正好我出来办个事儿，等我办完事儿回去，你正好醒了，我再陪你玩儿。晚上我请你去德运楼吃饭，今天咱们母女俩不醉不归！”
    “哈哈哈，你这个死丫头！哪有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不醉不归，让人听见了笑话！”母亲轻轻地点了点阿莲的头，便让阿莲把她送回了家。
    阿莲帮母亲盖好被子，见她睡着了，便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阿莲心里可一直憋着一件事儿呢，她得亲自去郝家会会那两个晦气的东西。阿莲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实际上阿莲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她，但她就是不想让那两个晦气的东西好过。这下好了，她们俩撞在枪口上，阿莲便有了理直气壮去讨伐的理由。正好她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郝家看看，帮表哥探探家里的近况，等回到省城以后，也好跟他说一说。
    阿莲走路带风，一边走，一边笑。走到郝家大门口时，她特意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她把树枝放在手心里轻轻敲了敲、试了试，觉得不够结实，便扔掉又换了一根。这回，她换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打在手心里“啪啪”作响。
    郝家的大门没有关，只虚掩在那儿，看来，院子里一定是有人在的。阿莲想起阿宽说景梅和小凤就是在院子里围炉煮茶说她的坏话，她便放慢了脚步，静悄悄地绕着连廊走了进去。
    果然，那两个晦气的东西还坐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阿莲看她们一脸邪恶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又没安什么好心，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鬼话。
    阿莲躲在连廊的柱子后，手里握着那根树枝，侧起耳朵仔细地听着。